他说完了依旧跟没睡醒一样耷拉着眼皮,可其他听得懂梵语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需知秘宗佛教在西域诸国都设有一位主管该国佛事的红衣法王,每一任红衣法王都传说是前任法王的转世金身,由上任法王在临终前颁下法谕,预示自己魂魄转世后的所在,此即降神指点。
待法王圆寂后,便由无相宫的僧人依照其留下的法谕线索,四处找寻,直至寻觅到与法谕昭示的种种“灵迹”完全相符的那位“转世灵童”。
一俟觅得,“灵童”就被护送到无相宫,接受白衣法王的剃度开灵,再经十年的培养后,便可举行正式加冠仪式,担负起红衣法王的重任,执掌一方佛事。
这么一说,达瓦爷爷与拉则姐姐固然是又惊又喜,可帕加已是魂飞魄散,叩头犹如饿鸡啄米,哀嚎道:“佛爷开恩,喇巴次仁小佛爷饶命,小人再也不敢无礼了!”
可惜此时的哀告已无人肯听,上来两名僧人不由分说架起帕加将他拖到一边,法杖高高抡起,只一下,帕加已叫得比杀猪更加惨痛。
花纤盈虽不明白为何一口恶气可以出得如此痛快,却已经是芳心大快。
红衣法王道:“喇巴次仁,我奉无相宫之令,特来接你前往圣城,今晚是你在此的最后一夜,好好珍惜吧。你的家人,今后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再不会有人敢来你家逼收一两税金。”
说罢登上飞舫,转向昭德寺而去。
此刻天色全黑,达瓦老人请了容若蝶、筝姐、邓宣和花纤盈入帐用餐。
大伙儿围坐一圈,享受着原汁原味的西域佳肴,尽管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容若蝶乘隙将喇巴次仁的事对花纤盈等人说了,众人又纷纷恭喜达瓦祖孙。在西域碰上这样的事,简直是一步登天。正如那位红衣法王所言,将来即使是纳敦之王见着喇巴次仁,也得毕恭毕敬、小心迎奉,更莫论区区的一个小王公了。
花纤盈记挂起水母石莲的事,靠近容若蝶问道:“姐姐,你说见过典籍里关于水母石莲的记载,可晓得到底在哪儿才能找到它?”
容若蝶道:“依照西城地志的说法,水母石莲只生长在万仞雪峰靠近山巅的悬崖冰壁上,而且常常隐于凹陷的冰坑内,故是极难发现。
“在西域,一瓣水母石莲即可价值万两黄金,只有屈指可数的王族贵妃才用得起,更重要的是,寻找水母石莲讲求的是个”缘“字,可遇而不可求。”
花纤盈叹气道:“这样难啊!那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缘找到一朵呢?等我拿到,定先分一半给容姐姐,剩下的一半我留下一点,然后全部送给娘亲和爹爹。邓宣,你要不要?”
邓宣笑道:“听你这一说,好似水母石莲已到手,迫不及待就坐地分赃了。”
花纤盈哼道:“关键是你要用心,否则凭你我的本事还怕落空?”
达瓦老人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土话道:“这位姑娘,要找水母石莲,最好的地方莫过于唐纳古喇山。据说就在六年前还有人曾在那里摘到过,献给了别哲法王。”
花纤盈奇道:“别哲法王是谁,为什么要把水母石莲献给他?”
容若蝶微笑道:“别哲便是西域秘宗的白衣法王,他还有一个中土的名字叫做别东来,那可是大名鼎鼎。”
邓宣道:“别东来,西帝?原来他就是西域的白衣法王!”
容若蝶颔首道:“一百三十年前,别哲法王以此为号,孤身东来,拜访了天宗观止池、佛宗大般若寺,与两家的宗主谈佛论道足足三月。后又在北海不夜岛连败正道七家掌门,从此即得西帝之名。只是极少有人清楚,他还是秘宗的白衣法王。”
花纤盈问道:“容姐姐,你来西域难不成就是想拜会他?”
容若蝶摇头道:“不,我是要去唐纳古喇山附近找点东西。”
花纤盈喜道:“那咱们不是正顺路?太好了!”
达瓦老人道:“你们都是要去唐纳古喇山?那地方离芑玛海太远了,就算骑上马,一路顺顺当当也要两个多月。万一碰上暴风雪或是马贼什么的,命就没了。”
花纤盈轻松无比地笑笑,凭她与邓宣的修为,施展御剑术想来最多三、五日也就到了,哪还有风暴或者马贼的什么事?
喇巴次仁听他们用中土话不断提起“唐纳古喇”的名字,当下问道:“爷爷,他们是要去唐纳古喇山么?”
达瓦老人朝孙子点了点头。
喇巴次仁道:“我有个主意。明天佛爷来时,我求他带上这几位朋友一起启程。圣城不就是在唐纳古喇山下么?”
容若蝶闻言谢绝道:“小兄弟,多谢你的好意。我们还是自己设法前往吧,无相宫的金乘普通人是上不去的。”
喇巴次仁一摇头,固执道:“你们不是普通人,你们帮助过我。”
翌日清晨,那红衣法王驾驭金乘飞舫前来迎接喇巴次仁时,这热情淳朴的少年竟真的向他提出了请求。容若蝶原本以为对方会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孰知红衣法王只略作沉吟,便答应下来。
原来喇巴次仁作为班德法王钦点的转世灵童,身分当真今非昔比,地位之尊崇,在西域可算屈指可数。同样的红衣法王,严格说起来,喇巴次仁因将来执掌的是纳敦大通寺,所以地位权势上,竟还高过那位奉无相宫之令前来迎接他的哲蚌寺贡桑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