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观察卿云,舒妈就越难相信这个孩子是从寺庙里长大的,也没有父亲母亲教养,等到吃完了饭,又坐那闲聊了一会儿,舒妈心中的疑惑更重。
听到卿云说自己从小就学棋,舒爸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拉着人去下棋了,舒一佲就趴在一边旁观,连舒宛都感兴趣的过去了。
“舒曼,你跟我说实话,青云这孩子真的没有父母吗?他就是在庙里长大的,只有那位师傅来养大他的?”
舒妈单独叫了舒曼回了房间,皱着眉头盘问道。
“我还能骗您不成吗?那身份证上,户口登记上都写的清清楚楚的,我帮他办的入学,也过去接的人……真有父母,谁家父母舍得把这么好的孩子扔过去不管呀?”
舒曼半真半假的说着,心里却提的老高。
“你跟那大师有何缘法?问你你一直也不肯说。”
舒妈揉了揉额头,“你也大了,妈妈也不想多管你,咱家的情况,你哪怕养一个,十个孩子都没问题的,我不会多管你,但是卿云这孩子不是池中之物,那时大师到底怎么跟你说的,你不能再瞒着我了。”
“这么优秀的孩子,我看不出来他有什么需要照顾的,还是需要你照顾的,舒曼,你必须给我个理由。”
被舒妈用目光紧紧地逼迫着,舒曼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妈妈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也习惯了直接为他遮风挡雨,从来不问被她护在羽翼下的她到底是怎样的感受,相比妈妈对她还是她对妈妈的了解比较多。
有时种了解会让她觉得悲哀,尤其需要她欺骗妈妈的时候,比如现在。
想想都觉得可笑,她可以相信舒一佲这个孩子,却没办法相信生她养她护她爱她的妈妈。
那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舒妈也根本不会相信吧?
“妈,其实那次我不是扭伤了脚……而是爬山的时候踩空了,下面是悬崖……”
回想起那一幕,还有最后从那个世界一开始的失重感,舒曼的脸色自然而然发白起来,她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醒来却是在一个平坡上,那大师只给我留下了卿云在身边,后来被邹智明救上去,我在住的地方看到了大师留下来的文件袋,里面只有卿云的户籍证明……”
“卿云从小就在寺庙里长大,与世隔绝,学的都是大师给他的东西,也全然没有见过外人……我等脚好了,又带着卿云去了那个地方,有幸见了大师一面,大师说我的命是他救的,只要我带卿云在身边生活,顺其自然就好。”
“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不知道要怎么跟您说,而且卿云要适应现在的社会,也适应了很长的时间,一直到现在,我才敢把他带出来见人,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舒曼本来就对还要欺骗舒妈心存愧疚,这一道歉直接就让她的泪水滚滚落下了。
对不起,妈妈,我又欺骗了你。
对不起,妈妈,我在那个世界没有想过回来帮您。
对不起,妈妈,我以后还是不会按照您安排的路走……
她有太多对不起需要跟妈妈说,但是哪一个她都不能说出口。
她有太多对不起妈妈的地方,但是哪一个她都弥补不了。
儿女都是父母的债,她只会让父母的债越背越重。
像现在,她一边骗着舒妈,一边又难以抑制的想从舒妈身上找安慰找依靠,在那个世界里她所有的委屈,恐惧,心如刀割,虽然都没有说出来,但都可以借着这个时机直接倾泄出来,她的情绪可以毫无掩饰的发泄出来,因为她面前的是她现在还可以依靠的妈妈啊。
“妙妙……”
舒妈难得地叫了一声她小名,心里再多的疑问也在舒曼泣不成声的倾诉中化为了乌有,她抬了下手,舒曼就自动伏在了她大腿边坐下。
舒妈顺了顺舒曼的头发,心里因为舒曼的哭声一揪一揪的疼。
她的这个小女儿爱哭,非常爱哭,婴儿的时候就爱哭。
有这个小女儿的时候,也是她人生的最低谷。
她平生就爱强,自诩什么都不比别人差,可是老舒那时候矿上总出事故,虽然没闹出人命来,但是难免有受伤的,家属围上门来索赔,又有超生的处罚紧追不舍。
她连家都回不得,不仅自己的家,连自己的父母家都不敢沾,老舒在逃债,她在逃结扎,她不甘心没有一个儿子在家里抬不起头来。
还在月子里,她就得带着这个小女儿在异乡东躲西藏的,什么地方都藏过,背着食物,抱着这个哭哭啼啼没有休止的小女儿,那样的回忆想起来都是灰蒙蒙下着雨。
她身上哪哪都不舒服,连抱着她的力气都没有,她却总是啼哭不止,一有动静就哭,放下来就哭,睡醒了哭,睡着了也能哭醒,那样的婴儿啼哭声,现在想起来也让她觉得头痛欲裂。
那样内外交困下还要被小女儿的魔音贯耳,她怎么可能喜欢得上这个小女儿?
可这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去疼爱的话,又有谁去疼爱她?
这小女儿生得好看,哪怕孱弱的厉害,她东躲西藏的时候也多的是人家宁愿冒着超生的罚款,也想要她。
她动过心思却都没有送出去,每次都只能跟自己说,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天,再坚持……
只是后来也没能把这个小女儿留在身边养大,她不仅是小女儿一个人的母亲,她还有大女儿,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