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悚然惊醒,十个男人正围着自己卧房里的方桌肆无忌惮地吃喝。
谢宝庆险些吓掉魂儿来,这些年他虽然号称是劫富济贫,可是经过手上的人命也不少,鬼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反正只要兜里有钱,他向来“一视同仁”。
好半晌,谢宝庆才确定这不是死去的冤魂来找自己索命,他们那吃喝的声音,根本就是一群活生生的人。
“你……你们是什么人?”第一时间掏出睡觉也不离身的配枪,保险拉开,正要开枪,却发现弹夹都不见了踪影,冷汗顺着谢宝庆的额头流下,他试探着发问。
周大牛把嘴巴里的鸡腿儿三下五除二地啃完,随手一扔,鸡骨头正砸在谢宝庆的脑瓜子上,谢宝庆被砸了个机灵。
胡成文冷笑道:“听说黑云寨大当家谢宝庆义薄云天,带着一众兄弟在这黑云峰劫富济贫,好不快活,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谢宝庆一惊,心道这些人知晓自己的名头,那定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阁下是?”
周大牛道:“你用不着摸我们的底,我们是来找你做一笔买卖的。”
谢宝庆咧着嘴,勉强笑了笑道:“买卖好说,好说,只是我这买卖事儿,我得和我的兄弟们商量商量。”
“来人,来人!”谢宝庆猛地大喊起来。
周大牛嘿嘿笑道:“大当家的这是要叫自己的兄弟啊!没事儿,我们都替你带来了。”
周大牛把盖在方桌上的桌布一撩开,好家伙,巴掌大的地方,黑云寨的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几个当家的弟兄都在,一个个被塞住了嘴巴,五花大绑着扔在方桌的桌腿儿底下。
谢宝庆顿时老实了,他不清楚这帮来意不善的家伙究竟想做些什么,可是他却很清楚,自己的性命此刻就拿捏在这帮人手中,这群人,可不好对付。
这时一道声音道:“谢叔,你还记得我不?”
谢宝庆愣了愣,就看到那十人中,有个似曾相识的年轻面孔露出脸来。
“你是……大志!!!”谢宝庆的记性不错,这辈子的仇人和恩人都记得是一清二楚,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绿林好汉的一套,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张大善人欺压他,他便快意恩仇,宰了张大善人全家老少二十多口,这是仇,他已经报了。
可是还有恩,在村子里的时候,他记得很清楚,孤儿寡母的朱大志一家已经过得够苦了,可是看他没有饭吃,朱大志的母亲,那个善良朴实的女人,还是会接济他几口吃的,那甚至救了他的性命,这是大恩,他却一直没有机会还。
哪里料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那女人的儿子。
朱大志道:“谢叔,是我!”
这下子问题就好解决了,这谢宝庆虽然对旁人从不信任,可是一见朱大志的面,竟是感到格外亲切,就连这突然出现的九人也不担忧了。
谢宝庆想的明白,既然他们是和大志一起来的,至少也不可能害了自己性命,只要不要自己性命,那什么事情也就好商量了。
……添酒回灯夜开宴,谢宝庆用最高的规格接待韩烽一行,被韩烽活捉的几位黑云寨当家也被释放。
前一刻的敌人,这一刻成了酒友,只是黑云寨的几位当家仍是面色不善,对韩烽一行将他们敲晕的卑劣耿耿于怀。
谢宝庆不管这些,他对几位弟兄道:“大志是我的同乡,在村子里的时候,他娘对我有恩,今天这事儿你们都给我个面子,谁也不许记仇。”
几个当家的听令之后,谢宝庆对朱大志道:“大志,你娘现在咋样了?”
朱大志苦笑道:“已经不在了。”
谢宝庆一惊:“怎么会?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朱大志道:“谢叔你进山之后不久,鬼子来扫荡,我娘她……”
“这帮畜生!”谢宝庆大怒,对自己的几位当家道:“以后咱们山头再有小鬼子路过,啥也不说,全部杀了。”
“大志……那你娘走了之后呢?你现在这是?”
朱大志道:“谢叔,我娘是被小鬼子害死的,我从那以后啥也不想,就想杀鬼子给我娘报仇,八路军是一心杀鬼子的队伍,我就参加了八路。”
谢宝庆早就发现韩烽一行中有人穿着八路军的制服,虽然不是很统一,大致也能猜到一行人的身份,此刻得到朱大志的肯定,谢宝庆顿时了然。
八路军只杀鬼子,谢宝庆最后一抹忧虑再不见了,他当土匪这么久,虽然是不分身份,逮谁抢谁的,可是八路军穷的叮当响,也属于穷人一类,他的黑云寨一般也就不挑八路军下手。
一者这八路军擅长山地游击作战,是本地的地头蛇,自己虽然是山贼,强龙不压地头蛇,也不一定能讨好,再者这八路是真的穷,出力没好处,那就没人乐意干了。
所以谢宝庆说起话来很有底气:“八路,八路好,这是支打鬼子的队伍,令人佩服,我黑云寨谁的生意都做过,可唯独八路军,从来没有抢过,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
大志,你要是乐意在我黑云寨小住两日,当叔叔的会好生招待你和你的这些朋友们。
只是我不明白,你们这半夜造访,还抓了我一众兄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大志道:“谢叔,我和你明说了吧!你这黑云峰明日一早就会有一支日军经过,我们这次来,就是找你一起打鬼子的。”
“打鬼子!”
谢宝庆忽然有些后悔起自己方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