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婷守在云音阁二楼静室门外,不敢稍离,想着这些日子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犹如梦中。
这些年来有父亲在,陆婉婷的生活平安而宁静,虽然也时常和宗门的师兄弟下山去缉捕匪盗,猎杀凶兽,但大都没什么波澜。以前陆婉婷一直认为只要有宗门在,只要有父亲在,这十万里大青山便会一直太平下去,尽管偶尔也会有些匪盗、凶兽乃至流兵作乱,但都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直到那一天去了野狼谷之后,一切便全都变了。那些平日里和睦友善的叔叔伯伯一个个忽然间换了脸孔,动起手来毫不留情,即便是父亲,听说也已被调往边关,眼下这一路行来到处都是怪物,连青儿哥的家乡都遭了难,若是云屏关安然无恙又怎会发生这样局面?陆婉婷心中很是为父亲担忧。
“师姐,”静室中响起一道甜甜的声音,“师姐可是在想陆伯伯?哎”静室中那道声音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又沉默了下去。
“灵儿妹妹,父亲怎么了?你可是知道些什么?”陆婉婷知道静室中这少女的爷爷便是当今剑峰的大长老白神,在整个宗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在许多弟子眼中,这位大长老才是剑峰真正的顶梁柱,当家人。这些年朝廷对剑峰诸多限制、打压,若是没有这位大长老出面周旋,只怕现在的剑峰连归流城都难以保全,到时这诺大的宗门,上上下下千把号人所需用度又从哪里得到?没了资源用度,剑峰便会彻底沦为朝廷附庸,任其予取予求。因此听到白灵儿叹气,陆婉婷的心便提了起来,想也没想便开口问了出来,声音中透着急切。
“师姐,这些年你也知道宗主整日坐在那座孤悬的剑峰之中,很少露面,宗门里里外外的事务几乎全赖爷爷打理。陆伯伯出任归流城主也是爷爷一力推荐。但这段日子你也看到了,归流城中发生了许多事,原本此时更需要陆伯伯坐镇,但宗主却在这时候下了剑峰,力排众议,要陆伯伯去云屏关上任,却将归流城这样重要的地方交到了阴贵那厮手上,眼下这大青山中到处怪物横行,许多百姓的村镇都遭了殃,真不知道宗主是怎么想的。”白灵儿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愤怒,一丝无奈。
陆婉婷一颗心沉了下去,原本他还想着不过是些传闻,父亲镇守归流城多年,况且眼下归流城局势多变,怎会轻易将父亲调往他处?但这会儿从白灵儿口中亲耳听到,陆婉婷心中已经乱了,张了张口,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师姐,咱们打小便认识,你还记得那年灵儿独自去山中捕捉美女蝶,结果迷失了路径,爷爷又不在宗门,还是你大半夜走了几十里山路将灵儿带了出来,那时师姐还不到十岁。”陆婉婷倚在门边,是啊,那时自己也不知为何有那样的勇气,不过这个小丫头那时便天不怕地不怕,整日里尽是闯祸,时不时便会哭着鼻子来寻自己,只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从什么时候变得竟然学会了杀人?陆婉婷心中有些难过。
“师姐一定觉得如今的我有些陌生对吗?”白灵儿的声音中透着些许失落,些许委屈,听在陆婉婷的耳中似乎又变回了当年那个时常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师姐你知道这几年灵儿是怎么过的?咱们宗门日渐受朝廷欺压,宗门里那些叔叔伯伯们没几个愿意出头,与朝廷做对。只有爷爷,可是爷爷毕竟年岁大了,没人帮衬怎么能成?灵儿虽然年幼,但就这么一个亲人,我不帮他谁帮他?这些年人没少杀,但死在灵儿手上的都是些朝廷和山戎的探子,无一不是罪有应得。”
“那东子呢?东子也是罪有应得?”陆婉婷今天看着猛子将灵儿带了回来,心中还有些不太相信,这会儿听到白灵儿说到这里,忍不住脱口而出。
白灵儿的声音沉默了,静室中似乎隐隐传来啜泣声,陆婉婷
心中不忍,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又忍了下来,她实在想不明白灵儿即便是在剑峰中也是高高在上,虽然平日里活泼可爱,但是整个宗门中当真能与他亲近的却没有几个,怎么今日面对这个行乞的少年竟然这般不同,又怎会忽然动手将他杀了?
“师姐,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疑问,你一定很奇怪灵儿怎会与那几个乞儿混到一处。其实说来也没什么,只不过是灵儿得了一些宗门内有人与山戎暗通款曲的证据,戳到了莫些人的痛处,这才遭到追杀。没法子只得混迹到市井见躲避,不想还是被人寻到了这里。”白灵儿这会儿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但听到陆婉婷耳中宛如响了道惊雷。
陆婉婷心中有如惊涛骇浪一般,忽听到楼下响起脚步声,心中一紧,今日青儿哥、馒头他们都随猛子去了溪山堂,只有自己守着灵儿,莫不是灵儿口中的那些人寻到了此处?一念及此,陆婉婷急忙持剑在手奔了出去。
“陆师姐也在?”楼下一个青年男子正抱着个药匣缓步而上,见到陆婉婷横眉立目,提着一柄长剑拦在上面,不由一怔,连忙笑着招呼。
“原来是张师弟,这么晚了张师弟到这里是做什么?是来看青儿哥?”陆婉婷认得这青年男子,正是翁师的高足张川林,先前在外院时这男子便为许多受伤的弟子医治过,陆婉婷心中对他颇有好感,但眼下灵儿还在这里,陆婉婷不敢掉以轻心,提着长剑的手并未放松。
“噢,原本是要看看李青兄弟,但来时见过家师,听说李青兄弟已无大碍,当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