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望着远方,笑意忽然凝在脸上,过了许久方才凄然一笑,“那时候我以为日子会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可是忽然有一天,村子里来了许多当兵的。他们见人就杀,见了东西就抢。爹爹还有众位叔叔伯伯拼了性命才将还活着的乡亲们护着逃了出去。虽然我娘带着我逃了出去,但爹爹和哥哥却再也没有出现。就这样,我和娘一路乞讨着过活儿,饥一顿、饱一顿的捱着,眼看着就要到了城里,娘却病倒了,为了给娘瞧病,我们娘两身上唯一一枚戒指也当了,但娘终究还是没能挺得过来。”
东子就这样坐在少女身旁静静的听着,少女说的这些自己又何尝没有经历过?若是大家没有生在这边关,或许生活会过的太平些吧。
“东子哥,你知道吗?那枚戒指原本是娘准备留给我当嫁妆的,听娘说是还祖上传下来的,留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留不住啊。”少女轻叹了一声,东子瞧着少女,忽然觉得她看上去像个大人,一个孩子怎会有这许多心事和感叹?
“爹爹以前是个当兵的,有个过命的兄弟还留在军中,听娘说还是个官儿呢,这次娘就是带着我去投奔他。没成想快到了地方,娘却走了。”少女低着头,拨弄着地上的石块,话说的平淡,却听的人心里发疼。
“后来呢,你找到你爹那个兄弟了吗?”东子听着少女的话语,心思也随着起起伏伏,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后来?没有后来啊,娘走了,总是要入土为安,当了那枚戒指,身上连铜钱也没有几个,哪里有钱给娘安葬?实在没法子,我,我就将自己卖了。”少女笑得有些苦涩。
东子前一刻还听到少女要去投亲,还是个官儿,再想到少女一身衣着看上去颇为名贵,还以为少女接下来的日子会好过些,现在忽然听到少女竟然将自己卖了,一张嘴怎么也合不拢。
少女瞧了东子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娘生病的地方离着城里虽说不远,但也要走几十里山路,即便是大人往返也要几个时辰,更不要说我一个孩子,娘如何等得及?不过还算运气不错,很快我便将自己卖了,十两银子,也不算少了。安葬了娘,我便跟着那老头去了家中。”
少女顿了顿,东子也没再开口询问,只是望着少女,眼中满是关切。
“原本那老头说买了我只是去给他家少爷当个丫鬟,谁知道那个少爷竟然早就死啦,他们买了我也不是给他当丫鬟,而是,而是要我给他当老婆。”少女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东子从未听说还有这样荒唐、诡异的事情,心中不由得生气怒火,紧紧握了双拳。
“那—,后来呢?他们将你怎么样了?”少女瞧了东子一眼,见东子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微微一笑,“瞧你紧张的,要是他们把我怎么样了,你这会儿还能见到我?”见东子的神情缓和了些,少女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才进了邢家时,他们对我还不错,每日里好吃好喝,也不让我干活儿,只是从来不让我去见少爷,好像他们买我来不是来当丫鬟,而是来当小姐。可笑我那时满心的感激,还以为自己找了个好人家,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嫌我面黄肌瘦,日后到了地下,他们儿子难免嫌弃,这才想要将我养得胖些才好动手。”少女说这些话时,声音平淡的好似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东子在一旁却听得惊心动魄。
“也是我运气好,有一天经常照顾我起居的两个婆婆说话儿,被我无意中听到,这才知道那个少爷原来已经死了,而我过几天便要被送去和那少爷葬在一起。”少女死死盯着东子,小脸儿有些发白,“你知道那叫什么吗?”
东子被少女这一望,心中禁不住有些发凉,他从未想到这样清澈的眸子也能显得如此凶狠,他能感受到少女心中的恨意,但东子没有退缩,反倒挪了挪身子,靠的少女更近了一些。
“那叫生殉,就是活埋。”少女见东子不但没有被自己吓到,反而离得自己更近,眼睛忽然一红,慌忙转过身去,但东子还是瞧见少女的脸上有晶莹的泪滑落,犹豫了片刻,东子伸出手轻轻揽了少女。
少女如同触电般颤了颤,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挣脱,就这样任由东子揽着。夜空中一轮圆月高悬,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不时响起的几声虫鸣,提醒着人们严冬已经过去。东子长这么大,从未象现在这样幸福,他不愿去想什么戒指,也不在乎少女经历了什么,他只想就这样和少女一起坐着,安安静静的坐着,坐着一起看月亮。
悉悉索索,东子身子猛然一紧,声音虽轻,但夜里实在太静了。这里位于城东,前些年闹过一场病,死了不少人,许多宅子都荒废了。当初钱老大瞧着这里僻静,又不要钱,这才带着大家伙儿在这儿安了家。这附近虽说也有人家,但是不多,若不是生活实在过不下去,谁愿意到这孤魂野鬼游荡的地界儿安身?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夜,忽然听到声响怎不令人生疑?
少女察觉到东子的变化,她也听到了声音,下意识伸手去抓,这才想起铜盆已经没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旁边递过来一柄尖刀,少女望着东子晶亮的眸子,微微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慌忙抓过尖刀转身奔到门旁伏了下来。
东子并未留意少女的神情,几步走到厉战身旁用力摇晃。这里几人中便属这个当兵的最是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