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的惊疑僵硬在眉眼之中。他略显局促地挠了挠脖颈:“啊…是那个,采访的事情。唐渊,你给张哥说说。”
程昱从唐渊和老张的工位中间退开一步。
唐渊简单扼要地将与丛珊会面的事情讲述给老张。期间,老张一直抱着肩膀皱着眉,紧盯着凌乱的桌面。
“这事儿……”老张拉长了句子的尾音:“听你讲的可真是没滋没味的,不过可以去看看。”
唐渊迟疑着提醒:“但是张哥,是凌晨一点。”
老张在一桌子乱糟糟的纸张里翻找出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三张纸,各递给唐渊和程昱:“晚上八点之后取材的补助是正常工资三倍,第二天还能调休,合适。你们俩把这个单子填完了去给李樟签字。”
唐渊注意到老张的目光在程昱的身上停留了数秒后才转开。
回复电话拨过去后,唐渊听出丛珊松了一口气。尽管唐渊再三嘱咐深夜登门,还是需要一位男性友人陪伴丛珊身边比较安全,但丛珊本人似乎不甚在意。
程昱一向心直口快。当晚凌晨一点半,三个人出现在咏安公寓八栋的电梯中时,程昱看着上升的数字键,忽然来了一句:“这可别是仙人跳吧?”
老张抬手就是一个偏勺:“跳个屁!三个人都不够她费劲的!”
电梯门开时,丛珊就裹着个毯子站在门口。她看到老张后微微一愣,继而点头肯定道:“这叔叔在这更让人有安全感。”
程昱对刚刚的偏勺耿耿于怀:“张哥,意思是你长得吓人。”
说话间,丛珊开了门。她侧过身让出一条道:“进来吧,不用换鞋。”
唐渊环顾四周。
这屋子面积很大,房子的风格也很年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并没有拉上窗帘。从落地窗看,八栋的后面是没有盖完的公寓二期。二期的后面才是月牙湖。中间一条橘色的马路将两片黑暗一分为二,嶙峋的建筑材料在厚重夜色中犹如乱葬岗,对望着生路后星光坠没的深渊。
看过一圈之后,唐渊才回到沙发上坐着。
丛珊将四听红牛摆在茶几后,就挺直了腰板端坐在椅子上,那过分严肃的样子,把程昱说几句笑话缓解气氛的想法直接扼杀在了摇篮中。四个人沉默无言地对坐,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挂钟。
唐渊坐得身体发酸,正想要站起来走走的时候,忽然,从他头顶的正上方,一个奇怪地声音响了起来。
“沙沙,沙沙沙……”
丛珊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想站起来,脚一滑“咚!”地跌在地上。两只手死死地攥着毯子的角:“就是这个声音!”
四下寂静的夜,丛珊的一声尖叫,唐渊瞬间感觉整个后背都麻了起来。
见多识广的老张起身面向三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嘘,再听。”
老张几步到达声音起始的卧室位置。随着“沙沙”声音在头顶的流动,老张脚步缓缓迈开。唐渊马上看出老张是在模拟声音的来源!
客厅中间位置,“沙沙”声音忽然止住。老张抬起手,正要发表看法时,忽然头顶一声极其尖锐的——
“滋啦!”
老张手一抖,直接仰面朝上:“什么东西!”
沙发上,丛珊“唔”地一声将要哭出来,一只冰凉潮湿的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口鼻。丛珊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整个人一哆嗦,惊疑瞟向唐渊。
他紧抿着唇,双眉紧蹙,专注地辨别着声响:“听。”
“啪。”
“啪,啪,啪。”
“啪。”
不急不慢的声音,重而缓地落下,每一声的频率及声响一模一样,正是球类在地板上拍打的声音。
定在原地的仰着头的老张摸着后脑勺,倒吸了一口凉气:“妈的,这事儿还真不对劲。”
“张、张哥!”躲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瑟瑟发抖的程昱犹如小学生一般举着手:“你刚刚从卧室走过来的时候,那个声音……”
老张盯着地板,想了一阵:“像拖拉着拖鞋的走路声儿。”
“不是……”程昱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后面还跟着一阵‘咯咯咯’的声音你们注意到了吗?那个动静非常像人被人拖着走时,脚勾在地板上的声音!”
程昱话音落下时,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唐渊自感觉四肢百骸的血都在倒流,直冲头顶。一股莫名的恐惧充斥着深夜空旷的客厅。
“走。”唐渊我拽起已经吓没劲儿的程昱的胳膊,发现他浑身冰凉。
程昱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干嘛?”
唐渊扫了一眼屋里的几个人:“咱们必须去楼上看看。”
这句话引起了丛珊的激烈反对:“我不去!那上面,那上面可能有鬼啊!”
老张将皮大衣的拉链拉上,朝着唐渊和程昱招了招手:“你不去就在这等我们。”
就在唐渊刚要按下电梯的时候,丛珊的声音打着颤从背后响起:“电梯卡只能刷一个楼层,咱们得走楼梯上去。”
回头看,丛珊的头从裹紧的杯子里伸出来,满眼恐惧却又可怜巴巴地来回看着三人。
楼道里面堆满了各家装修的物料,声控灯也不是太好使,需要使劲跺脚才能亮那么几秒。这楼的举架又高,上一层的功夫,程昱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咣咣跺脚。似乎在对萦绕在这上下两层的诡异泄愤。
站在八栋十七层。仅一墙之隔,里面拍球的声音极为清楚,仿佛就在耳边。
丛珊站在唐渊和程昱两个人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