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珠这几日夜晚睡得很不安稳,每每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便是血腥蝇虫叮咬的腐肉以及漫天遍野的黑鸦。
血红的圆月高悬天际,漫天遍野的黑鸦嘶吼着从空中扑棱而下,尖利的牙喙撕咬着地面的腐尸。
“不,不要……”
冷汗浸湿了额头,盛明珠闭着眼睛,面上表情惊恐,嘴巴里胡乱的呓语。
“怎么办?小姐又做噩梦了,这才刚眯上眼睛。”翡翠急的手足无措,只能湿了软帕,一遍一遍的替她擦拭额头的冷汗。
自打那日苏醒过来之后,她们小姐便染上了失眠的症状,极难入睡,往往夜已过半,还睁着眼睛,没有丝毫睡意,明明眼圈都熬红了。
好不容易喝了安神的汤药,眯了一会儿,这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魇住了。
“小姐,醒醒,醒醒……”
琉璃守在旁边,也是一脸的焦急,伸手轻轻的摇晃盛明珠,想要将她从噩梦中唤醒。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孟昭月……”
最后的三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撕心裂肺的恨意,翡翠琉璃两人俱是一惊,不知道她们小姐在睡梦中遇到了什么,为何如此怨恨的语气喊出表小姐的名字。
噩梦依旧没有结束,盛明珠像是被困在了里面一样,无论琉璃翡翠二人如何叫唤,也没能让她苏醒过来。
像是在噩梦中遇到了什么及其惊恐的事,盛明珠的脸上蓦然变得扭曲骇人,紧闭的双眼忽的一下猛地睁开,带着血红的血丝,在昏暗的烛光下,直勾勾的望着前方。
翡翠自诩胆子大,也被盛明珠突然睁开的血红眼睛吓得惊叫出声。
“快去请了夫人过来,就说小姐又魇住了。”
香桂院里灯火通明,兵荒马乱。
盛明珠眼睛虽睁开,却像失了魂魄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琉璃皱着眉头,小姐这模样,像极了失魂的症状,长此以往下去,轻则魂魄不稳,重则熬垮了身子,失了性命。
“过来,你按住小姐。”
示意着翡翠过来按住盛明珠的身体,琉璃寻到腿上的伤口处猛地按压下去。
钻心的疼痛汇入四肢百骸,盛明珠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嘴里发出一阵痛呼,这才茫茫然的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盛明珠捂着头,太阳穴上的青筋,砰砰砰的直跳,似要撞破血管跳出来。
瞧着翡翠琉璃两人要哭不哭的神情,盛明珠知道自己做噩梦又把她们吓住了。
“我没事,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怎么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
声音里带着噩梦后的沙哑,白皙的面上带着积压的疲倦,略带婴儿肥的双颊眼见着单薄了下去。
翡翠闷不声的擦眼泪,看着她们小姐这样受罪,她们作为下人的,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心里比刀绞还要难受。
“小姐,可要喝点水?”
盛明珠摆摆手,胳膊连抬起的力气都快没了。
前院住的的林氏半夜被下人叫唤,听说盛明珠又做噩梦了,忙的连衣裳也来不及穿,慌忙的带着人就过来了。
瞧着眼底青黑,一脸倦色,眼中布满血丝的盛明珠,林氏急的直掉眼泪,搂着她一直叫唤着乖宝珠珠。
原以为醒过来,人就大好,谁知道怎么落得个这样的毛病来。
这几日接连请了好几个大夫过来,只说是被吓到了,开的方子也都是安神宁心的,可就是没个效果。
每每喝了药歇下了,不过片刻的功夫,就会陷入噩梦中。
盛明珠靠在林氏怀中,眼皮低垂,分明倦到了极致,可她却不敢闭眼,睡梦中的猩红嘶吼无处不在。
“娘亲在呢!乖珠珠咱不怕,娘亲护着你,闭眼睛歇一会儿,娘亲在这里守着。”
林氏伸手抹了下眼泪,嘴里哼起了小时候盛明珠睡前最爱的小曲。
温柔的嗓音飘荡在耳边,熟悉而怀念。
眼角划过一串泪珠,盛明珠在林氏的温婉的歌声中,再次闭了眼。
屋子里静悄悄,所有人屏住呼吸,唯恐惊醒了她。
等到盛明珠再次睁开眼睛,天已大亮,林氏已经离开,只有翡翠守在她床边。
“现在什么时间了,我娘呢?”
“夫人守着小姐大半夜,天快亮的时候,才刚刚回去。二公子刚才过来了,见小姐睡得正香,没舍得吵醒小姐,就走了。”
连日来的亏损疲倦可不是几个时辰就补回来的,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盛明珠打了个哈欠,精神到比之前好了许多,就着翡翠端过来的温水,简单梳洗了一下。
外面日头正好,阳光顺着窗棂偷溜了进来,微凉的早秋风中带着馥郁的桂花香气。
“外面的桂花是不是开了?”
盛明珠居住的院子叫香桂院,就是由院子里的两颗桂花树而来,秋日一到,细小的桂花一簇簇的,隐在叶间,染了满院子的香氛。
“前几日便在院子里闻到桂花的香味了,往日这个时候,厨房里的丫头就该舔着脸过来讨要桂花,酿桂花酒了,小姐可要出去透透气?二公子早上来的时候,刚好送了一个轮椅过来,倒是精巧灵活,小姐可要试试。”
看到盛明珠有了精神,翡翠的情绪也跟着轻快起来。
盛明义送来的轮椅虽是木头做的,倚靠的地方却细致的垫上了软包,坐久累了,还可以调节活动,变成躺椅。
盛明珠半仰着身子靠着,受伤的腿固定在同等高度的脚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