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村中人还是林家人,都说里正将姬离当亲女儿般看,待她是多么多么的好,结果呢?里正却差点毁了她的一生。
想想看,姬离还怪可怜的,不仅父母早亡,连名义上对她好的人内地里也藏了这般狠毒的心思,谁说不可怜呢?
采香的眼神让姬离很不舒服,她收了神色,面无表情道:“说出指使你的人是谁,我就放过你,不然,你就等着在地牢里度过下半辈子吧。”
地牢?她对自己还用这种凡人手段?
采香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咬了咬唇:“我说什么你都会信?”
在采香看来,姬离以往与林泰的关系是十分要好的,林家上下都看在眼里,是以许多人才会对姬离羡慕嫉妒恨。
她也曾是其中的一员。
只是现如今……
也不知道该说姬离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看着采香一脸纠结的表情,姬离内心叹了一口气。
她兀定道:“你骗不了我。”
闻言,采香心中涌上些许苦涩。
是啊,姬离将来可是仙人,自己又怎么能骗得了她?
采香瞬间觉得有些无力,她闭上了眼睛:“是林泰吩咐我做的。”
“你……再说一遍?”
听到采香说出的那个名字,姬离的胸口仿佛挨了一记重锤。
她说什么?
里正?
“我说,是林泰。”
采香神情悲凉,她睁开眼,似哭似笑,说不出是在嘲讽姬离还是在自怜。
“想不到吧?姬离,害你的人竟是往日对你那么好的里正。”
“我也没想到……往日里那么和蔼可亲的老爷,对村中人尽心尽力的村正,竟然会叫我做这种事……”
“我也没想到……”
她一直都在后怕。
做这种害人的违心事,是要遭天谴的。
这不,她的报应来得这么快。
见姬离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采香一怔,有些不解:“怎么?你不伤心?”
姬离:“……”
她不是不伤心,只是信息量有点大,她得好好消化消化。
害她的人竟是里正……
竟是林里正……
里正竟对她……
往日里里正的温柔可亲还历历在目,他对她好,也不一昧的对她好,不仅给她极高的工钱,还让她读书学习,锻炼她的理事能力,说她以后一定是林家的好帮手……
她那么爱戴的里正……
竟然想毁了自己么?
“姬离?姬离?”
采香见姬离没反应,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你……你别吓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要不相信!”
姬离有些无力地扶住脑袋,压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她不是不信,而是不愿信。
哑声道:“指使你的人说是里正的意思?”
若真是如此,那这招更是狠毒。
不仅害了她,还将她所有的希冀全部打碎。
“你……你不信我!”采香睁大眼睛,终于反应过来。
“你怎么可以不信我?!”
姬离的眸光暗淡,气息却十分迫人,仿佛一只即将爆发的豹子。
她静静地看着采香,将后者看得心中发麻。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采香几乎要哭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姬离给她的感觉这么可怕?
就好像她再说错一个字,对方就会毫不留情地送她下水喂鱼一样。
紧接着,采香像是倒豆子一般,低头噼里啪啦地将所有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从她去书房见林泰开始,到她为何出逃,事无巨细,和盘托出。
等她说完,还是没听到姬离的回应。
采香愣愣地抬头,就看到姬离的表情十分骇人,好像能吃了她一样。
她呐呐道:“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还是……不肯放过她吗?
采香的内心不禁有些绝望。
在夜风的吹拂下,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渔火灯芯上的火苗,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半晌,她才听到一个冷得掉渣的声音。
“你走吧。”
姬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身,背影看起来分外寂寥。
她没有说信不信采香的话。
“走了就不要再回来,这次就放过你了。若你以后再做坏事,到时候就不是坐牢那么简单。”
姬离走了,她走到翻倒的木床边,抱起一个花盆,一步一步朝灵溪村的方向走去。
采香愣愣地看着姬离的背影,直到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她擦了擦眼睛,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经泪流满面。
她和姬离,又有什么区别?
从此,天涯,亡命。
直到站到船上,逐渐远离这片她居住好些年的土地时,采香蓦然发现,她心中原本满满的不舍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已经消失殆尽了。
……
姬离的心情很沉重,她承认,采香的话对她打击甚大。
里正于她,亦师亦父亦友。
这样的人,居然是害她的罪魁祸首?
怀中的莲婴想要安慰她,刚伸出小手就被她捉住了。
“别闹。”
又想戳她脸是不是?
莲婴嘟起小嘴,刚准备生气,忽然发现了姬离眼角的水光,他才愣了愣,不禁皱起了小眉头。
这丫头是真的伤心了。
哪怕是知道自己差点被害,都没有现在这般伤心。
莲婴知道,他什么都懂。
他不动弹了,只是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姬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