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慢悠悠踱到躺椅旁,俯身不客气地拿胖而短的指头在景祯脸上戳来戳去,将他的眼睑翻起来查看,又去掰开他的嘴,末了曲指在他胸口重重弹了弹,又附耳上去,漫不经心地听了一番。青虎呆呆地看着他一脸困惑,连石斛都瞪大了眼冷汗涔涔,师叔这、这哪里是在瞧病,分明是玩心大起了!
晏晴倒是见怪不怪,在现代给医生看病,舌苔眼睑都是常被检查的,更别提检测心跳了。她只是担心张老先生没有听诊器之类的医疗器械,这检查结果准是不准?
站起来沉吟了不过半柱□□夫,老头儿浑身上下乱摸一通,掏出一个粗瓷小瓶,倒出一红一白两粒药丸来,又命石斛拿来药臼和捣药杵,将那两粒药丸捣成碎末递给晏晴:“喏,拌匀了给他冷水冲服,十二个时辰后再服两粒。”
晏晴忍不住问:“老先生,这位公子得的到底什么病?”
老头儿两眼一瞪:“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大夫!他发热便吃退热的药,伤了肺便吃补气的药,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问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不耐烦地挥手:“快滚快滚!都什么时辰了都?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自觉,这么晚了还杵在人跟前碍眼!我老头子一把年纪的可经不起这么熬夜。都滚吧。”
石斛赶紧招呼青虎二人,背好景祯、青豹轻轻退出去。
帮师叔带上门,石斛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对他们道:“青虎哥,我师叔虽然那个……随性,但药真是极好的,如此你们便放心了罢?怕是已过了丑时,你们也是累狠了,我先带你们歇息去可好?”
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有救没有,但眼下已是最好的结果,故而二人对此求之不得:“如此有劳了!”
正是夜最深的时刻,四周浓黑如墨,天上没有半粒星子,气温低得呵气成冰。石斛披着棉袄擎着油灯,带着他们绕过厅堂的隔断往后房而去。
后面是一个几丈宽的小院,地上铺着石子儿,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左边的灶间、柴房,柴房前有一口井,井旁一株掉光叶子的老树,黑魆魆的辨不清品种。右边一间没有窗户的房子石斛说是药库。他们去的后屋是与厅堂相对的一溜四间小屋,平日石斛师兄弟几个住的。
石斛是大师兄,住在右手第一间,紧靠着药库。他将晏晴安排在最左边靠灶房那间,青虎兄弟俩住在她隔壁,景祯安顿在自己屋旁。
他是好心,见这人病得重,怕他的病气过给了青虎他们。自己反正风寒未愈,俩人倒是可以凑作一堆。兼之同情青虎他们疲于奔命,他有心让他们好好歇息,自己这些日子整日窝在家里没什么正事,尤其不缺觉,倒是可以帮着起来照看这人一二。
待安置好景祯,青虎抱着青豹进了自己的屋子,晏晴跟着石斛进了最左边的那间房。一踏进门,一股暖气夹杂着草药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不由浑身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