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如钟鸣。
这天元大修站在南城门前的一块高大狮子石像之上,头悬淡青宝剑,身穿鎏金烈火道袍,气势如虹,他璀璨的眸子扫过场间众人,眼见着他们的愤怒弱了下去,人人都在思索刚刚那段义正言辞的话,他立即抓住了机会,趁热打铁似地说道,“余火城已成边关重地,退之一步,即是生灵涂炭,我四大宗发誓死守此地,从半帝到神念,人人皆会死战,你我生死相系,都是为了身后这条界路,难不成你们希望黑兽一路南下,将我们的家园吞噬殆尽?我好长生,我慕大道,可我更知道,身为一个修士当有血气!岂能让敌人长驱直入!”
散修们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他们本就是一盘散沙,有人贪,有人莽,有人胆小,有人害怕,有人来此地是为了混碗饭吃,有人是为了富贵险中求,但也有人千里迢迢赶到此地,只是为了诛除黑兽,他们或许没什么家国天下的概念,但却也有善恶之分,恰逢乱世,正该当以剑荡天下。
有人默默回头,望了一眼组阵玉前的数百弩车,那道淡薄的灵气屏障将余火城分成了两个世界,一半漆黑,堆满了尸体,一半却灯火灿灿,四大宗弟子行色匆匆,或是捧着成箱的弩箭,或是三三两两地配合,搭箭,发射,虽然看上去有条不紊,但大家都能看出他们开始疲惫了,这些弩车是强大的杀戮法器,动用它们,消耗甚大。
“我诸圣阁会与余火城共存亡。”天元大修突然一鞠到底,朗声说道,“生死有命,不做懦夫。”
声音传遍东城,诸圣阁的弟子忽然沸腾起来,他们齐声怒喝,“誓与余火城共存亡!”
圣域大修一步迈出,“我圣域会与余火城共存亡。”
“我长生殿会与余火城共存亡!”
“我葬帝城会与余火城共存亡!”
四大宗修士齐声怒喝,让这些散修也变了脸色,有人默默离开人群,有人呆立半晌,长长叹了口气,嘟囔一句“罢了罢了,老子也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人”,便转身而走,那些真正有心离开的,见事不可为,也只好偷偷溜走,他们不打算在一会的大战中尽力,只想着寻一个安稳的方式划划水,而那些在刚刚暗中挑头,出声质疑的人,其实是见机最快,也溜得最快的人,他们同属于一个小队,刚刚的质疑也是早有谋划。
若是有相熟的人见到他们,会有些许惊讶,因为这些人竟然都是飞云宫的,可却混在散修之中,隐姓埋名,很是低调。
飞云宫是一个二流门派,历史悠长,在宗门势力中仅仅次于四大宗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的山门就在北域,不过在十日前,飞云宫就已经驾驭着山门秘地远赴东域,他们不算是最早逃离的宗门,而且为了避免口舌,背上胆小逃跑的名声,他们还留下了半数的长老弟子,大义凛然地宣告,飞云宫会与黑兽不死不休。
飞云宫也是有一位半帝的,号飞云宫主,但年岁迟暮,寿元已经不多,门中弟子虽然没有到青黄不接的程度,但确实没有什么好苗子,长老中也没一个有潜力能继承宫主之位的,在不少人眼里,飞云宫的衰落其实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不过飞云宫毕竟是大宗门之一,有着积累下的底蕴,为了避免衰落,飞云宫花费了大力气来培养几个苗子,甚至有些拔苗助长之嫌,虽然比不上四大宗的种子,但至少也可以和其他二流宗门掰掰手腕,而在刚刚搞事的这些人中,就有一位飞云宫的苗子,名为卢良,是筑神境,了解他的人都很清楚,这人性格阴郁,手段狠辣,虽然名声不好,不过笼络了一大批的飞云宫弟子,在飞云宫中的地位很高。
卢良本来是冲着诸圣阁的奖赏来的,无论是帝血,还是成为诸圣阁弟子,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不过他远远低估了黑兽大军的数量,在余火城主被太古石碑镇压后,他就见势不妙,决定趁机溜走了。
他安排了人藏在城中各处,出言挑动散修的不满,但却没想到这诸圣阁早有准备,一番言辞占据了道义高点,将散修们斥责的羞愧不已,很多人转头就去准备帮助守城了。
卢良的反应也很快,既然事不可为,那便换条路走。
他迅速带着手下人混进了诸圣阁的驻地,口称大义,言辞凛然,发誓与余火城共存亡,说是要给诸圣阁弟子帮帮忙,打打下手,而刚刚才仰头怒吼的诸圣阁弟子正处于热血沸腾的时候,一见还有这等心向大义的散修,顿时十分感动,带着这些人就进了驻地,毕竟诸圣阁正处于缺人的时候,而且驻地中其实没什么隐秘东西,都是各种物资。
若是一会大乱,还有什么地方是比诸圣阁驻地更安全的?而且这里有着很多物资,丹药符纸法器应有尽有,混进去也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比起他人先拿上一份。
而在半空中,苏启和东方霁月正在青铜木偶的保护下向东城疾飞而去。
他们自然也见到了东城刚刚发生的变故,苏启有些唏嘘,四大宗其实还是算计了这些散修的,他们二人上过穹顶,很清楚随着黑茧的孕育,战况会继续恶劣下去。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四大宗要想守住此城,必然要借助散修的力量。
苏启对于那位天元大修也有些不解,他盯着南城门瞅了好半晌,低声问道,“那位大修......刚刚是不是用了某种秘术?”
东方霁月挑了挑眉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