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锈的味道钻进鼻孔,干燥的空气里满是灰尘,苏启睁开眼睛,头顶的光明晃晃的,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大半个身体都被埋在淡黄色的尘土中,他探手抓住头顶一截横断下来的青铜柱,微微用力,从沙土中跃身而出。
他抖抖身上的沙尘,神念轻轻一动,一道亮光从沙中飞出,悬在他的头顶。
他左右张望,并未看见安雅的身影,而面前,是一个陈腐的世界。
脚下的土壤已被风化,变成多孔的沙尘,风轻轻一卷,便是尘土满,铜锈味应是来自于一座崩塌的宫殿,只不过太漫长的岁月吞蚀了这宫殿的绝大部分,只剩下残垣断瓦倒塌在沙土之中,苏启腾空而起,发现地面上散乱着七七八澳青铜柱,有的大半掩埋在土里,有的直直竖立在沙中,分布极广,从这青铜柱的散落范围来看,这青铜宫殿多半是被人从空中打碎的,所以这些残片才会飞落的如此之远,断裂的如此零碎。
这个世界尽是沙土。
没有太阳,光线却是十分充足,气温很高,但比起余烬秘地当然要低上很多,因为太过干燥,空气中满是灰尘,蒸腾起的热气让空气微微扭曲,充满了海市蜃楼般的不真实感,这片废墟的左手边,是一条很长的沙丘,右边则是一片无垠的沙土,一眼完全望不到边,前方不远处有一块坑坑洼洼的巨大黑石。
苏启略一犹豫,还是朝这黑石走去。
因为它实在太过显眼了。
苏启见过无数高山,有的高达千丈万丈,也见过茫茫的森林,但唯独没有见过这样一块巨大的纯石,它足有百丈高,接近球形,而且还有半埋在沙中,上面尽是高低不平的坑洞,在长期的干燥风沙的侵蚀下,这些坑洞光滑而深邃。
黑石散发着一种玄妙的气息。
有些熟悉。
苏启挑了挑眉,围着黑石转了半圈,又猛然一跳,飞跃到黑石上空,他凝神望了片刻,终于发现这种熟悉感是来自哪里。
界路。
“这是当年修建界路的剩料,当然,我们这些种族叫它圣石,不过这一块已经失去了灵力,真正的圣石是青色的,据这块废石放在这里已经有百万年了。”
一道略显干涩喑哑的声音在远处响起,苏启抬起头,安雅正从远方飞来。
她显然哭过,脸上充满了哀伤和疲惫。
“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启站在黑石上,眼前的世界寂寥而安静,即使是偶然刮起的风,也沉默着。
“也是一处秘地,我们叫这里永沙,不过这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被人掠夺光了,现在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所以很少会有人来这里,”安雅也落在黑石上,她瞥了一眼苏启,迅速地转过头去,似乎不想让苏启见到她的面孔,“这里还算安全,千罗一族的人应该不会追到这来,不过我们休息一下。最好也尽快离开。”
她在黑石上坐了下来,从脖子上的骨雕中取出一些食物,口口地吃了起来。
安雅的坐姿看上去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幼兽,充满了孤独。
苏启犹豫一下,坐在她的身边,声问道,“安岚大统领.......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点让苏启很疑惑。
安岚借助诺伊族的魂雕之力,强行打开了一道裂缝,但却没有选择自己离开,也没有将任何手下的战士送走,唯独将安雅和苏启丢了出去,而且从安岚最后的叹息来看,安雅对于诺伊族,显然十分重要。
安雅的手顿了顿,僵硬片刻后继续将手里的干肉撕成条,慢慢地递入嘴里,她沉默了很长时间,才低声道,“在诺伊族里,大统领不重要,井长老那样的顶尖魂雕师也不重要,真正最重要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阿玛。”
“阿玛和所有的族人都不一样,他的本体其实是诺伊族的母树,也是圣树,在我们的传中,诺伊族的祖先就是在一株母树上孕育出来的,而所有的诺伊族人,也都流淌着母树的血,而阿玛就是母树的化身,在一个诺伊族族群中,同一时间只能有一个阿玛,他养育了其他所有的族人,”安雅转过头,看向苏启,她大大的双眼里有苏启看不懂的悲戚,“但当诺伊族真正的面临危机时,或是当族中的阿玛死去时,会有另一个人被选中,他体内的母树圣血会活跃起来,逐渐改变他的身体,将他化成母树的化身,当时间一到,新的阿玛就会诞生。”
苏启呆呆地看着她,八荒剑安静地躺在他的手中,远处吹来的风带着沙尘,有一股苦涩的味道。
“你是下一个阿玛。”苏启缓缓地着。
这解释了很多事。
为何安雅的地位在族里很特殊?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认识她,对她也很尊敬?而以安雅的境界,又为何不能参加狩猎队?
因为她是下一个阿玛,是诺伊族的未来和根基,又怎么能将她轻易置于危险之中?
“这是我的荣耀,也是我的不幸。”
安雅抱着双腿,望着远方,背后的翅膀敛在一起,“成为阿玛,意味着放弃很多事,我将不再是我,我的一部分将是母树,这是我的祖先和母树达成的契约,它赐予了我们力量,也将自身永远地烙印在了我们的血液中,即使诺伊族惨遭灭族,但只要有任何一个族人活着,它都会激活那个饶血液,将他化成新的阿玛,若是我死了,也会有另一个诺伊人继续被选中,除非诺伊族彻底消失,所有人都死光,这时母树才会和我们一起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