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阙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剑门。
在他时候,剑门是很温馨的,弟子不少,长老不多,剑门虽然正渐渐衰弱,但在东荒依旧是如日中的大宗门,灵墟四派也以剑门为首,那时剑门的护山大阵是从不开启的,因为没有人敢于擅自闯进灵墟山脉。
无论是北边的万法宗,还是西边那几家王朝,在剑门面前都要有足够的尊重。
所以在他记忆不多的孩童时代,他不记得剑门有过任何剑拔弩张的情景,他还清晰记得和几个师兄弟漫山遍野乱跑的场景。师父收养了很多孤儿,他们一起长大,有些人很早就离开了宗门,他们没有修行赋,被剑门派遣到在外界的几家商铺里,跟随着一些主事学习,长大后负责帮宗门处理一些世俗事务,而留在剑门修行的,其实最终只剩下了四个人。
阴差阳错,四人里最后活着的只剩下了他和三师妹。巨阙子对这一点一直都很遗憾,若是另外两人还活着,剑门或许能撑的更久一些。
巨阙子抬头看看空,护山大阵的光芒是淡淡的橙色,看上去很美丽,但巨阙子其实很讨厌这种颜色,在他主掌剑门时,这护山大阵其实也很少升起,虽然那时的剑门已经衰落,山水宗阴奉阳违,青莲宗离心离德,刀意宗更是一群只知道玩刀的疯子,但至少明面上还过得去,剑门应有的尊严还勉强维持着。
可现在的剑门,如铜墙铁壁一般,也像是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挤满了来自南海北的兵戈。
巨阙子望着远处战旗招展的大营,心里意味难明,他自己也清楚,这其实是好事,有来自大黎和大秦的军队,有来自中州的修士,剑门在妖族围山中生存的机会已经大大增加了,但他仍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剑门已经到了无法自己保护自己的时候。
一如十一年前。
巨阙子抓紧了栏杆,很用力,让由玄铁打造的栏杆也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默默望着远处正在操练的士兵,一言不发。
身后传来脚步,他回过头,自己的那个师弟双手插在袖子里,也正望着远处的军队。
“很壮观啊。”苏启轻声了一句。
“没见识!这就叫壮观了?”巨阙子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师父我年轻的时候什么阵仗没见过?大秦神武皇帝算个屁,我可是连三国会盟都见过!那阵仗,比这大多了。”
“三十年前那次?中州的三国会盟?”苏启挑了挑眉头。
巨阙子反问道,“当然!不然还有哪次?”
苏启耸耸肩,趴在栏杆上,随口道,“长留山和皇庭山在摆擂台呢,不去看看?”
“那有啥好看的,对骂一个时辰,打架几下就完事,”巨阙子嫌弃地道,“长留山的人也是,打个架都要和一群道士磨叽那么久,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和尚呢!”
“你这话......可是把佛道剑三派都骂了进去,”苏启翻了个白眼,又朝离火峰努努嘴,“陈长短大掌门可是要把日月烦死了,不去管管?”
“你这师叔怎么不去?”巨阙子一屁股盘腿坐在地上,从袖子里拽出两瓶酒,扔给苏启一瓶,又骂骂咧咧地嘟囔着,“陈长短那个王鞍,把老子剩下的酒都卷走了,他娘的,好不容易才藏下了两瓶。”
苏启拽下塞子,却是没喝,也坐了下来,“陈掌门倒是个好人。”
“你又知道了?”巨阙子斜他一眼。
“眼神里没有淫秽之色,虽然将日月气的够呛,但他大概只是为了好玩,并没有邪念。”
“看饶水平不错嘛。”
巨阙子在身上摸了摸,又扯出一个皱皱巴巴的油纸包,心翼翼地摊在地上,竟然是切得整齐的一包猪耳朵,他抓起一块,放进嘴里嚼着,苏启也不客气地拿了一块,很香,但巨阙子似乎不怎么满意,“没有秦烟做的好吃。”
“三师姐?”
“嗯,她很会酱猪耳朵,这也是她唯一会做的菜。”
苏启沉默了一会,“因为你喜欢吃?”
山顶风声呼啸,巨阙子停顿了许久才答道,“或许吧。”
苏启瞥了他一眼,巨阙子的脸上无喜无悲,只是很平静地在咀嚼,偶尔会地喝上一口,“你一直没有细,你和三师姐怎么没有走到一起?还是实际上你偷偷暗度陈仓了?”
“暗度陈仓?很有意思的词,”巨阙子笑了笑,“不过我大概能听懂是什么意思......有的时候,两个人不一定非要在一起的,而且那时候的我们,总想着还有很长的岁月和时间,我们的寿命也还有一大把,就这样慢慢来也不错,修士的好处不就是在此吗?只是没想到......”他顿了顿,“她没能走出那座山。”
苏启躺了下来,空很蓝,远处嘈杂的声音在这里并不清晰,“青莲宗走了,听是远去中州。”
“也好,在这里不安全。”巨阙子的声音很淡漠。
“不去送送?她们还没启程呢。”
“不去了。”
“真不去?你和南宫掌门......关系不是也很好嘛?心以后后悔啊。”
巨阙子摇摇头,“真不去。”片刻后又补了一句,“徒生烦恼。”
“哈,”苏启突然直起身子,“刀意宗也走了,听是打算暂时去南岭避避风头。”
“那群蠢货,去哪都是给人卖命的份儿。”
苏启没接茬,自顾自地着,“山水宗在高层叛向妖族后,门内的弟子就一哄而散了,现在这灵墟山脉可只剩下我们一家了,若是剑门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