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徐言古的谨慎,大约是不会第二次在我们同时在场的前提下现身了。但他既然在我们的身上留了发信器这种东西,那就说明他绝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
我的计划非常简单。越是简单的计划,越是具备可操作性。那就是装成与徐盛星分道扬镳的样子,再以自己作为诱饵,引出藏身于暗处的徐言古。然后秘密联络身在远处的徐盛星,让藏身于更暗处的他负责狙杀。
徐盛星是无法作为诱饵的,他已经表现出了能够对徐言古的生命造成致命威胁的攻击力,并且有着比我更加全面的能力;而相较之下,我虽然有着与特级灵能者交锋的战斗力,但是以纯粹防御力而论,却与一般人之间不存在本质上的差异。我既无法在近身战中伤害到黑暗河狸装甲,又不具备像样的远程攻击手段,更加无法在他逃跑的时候追赶上去,他相当于立于不败之地。话虽如此,由于我过去的战斗成绩,他又无法忽视我这一存在。因此,他一定会先设法抹杀落单的我。
在确认了我的计划以后,徐盛星为了对付可能存在的窃听,掏出手机,在上面敲出一行字,然后拿给我看:徐言古不会那么容易上钩,如果他真的出现了,很有可能会设法阻止你我之间的联络。
与此同时,他嘴上则说起了另一话题,“我们先去把井上直人挖出来。”
“你之前破坏天花板,用石头把他埋在了下面,他没问题吧?”我一边说,一边在工作手机上敲字:我们先约定一个地点,你事先埋伏在那里。若是联络被阻止,那么我就改变计划,诱导蚁之主前往该地点。
“放心,我有分寸。”他回答,同时敲字:如果连这个诱导的企图也被察觉了呢?
我这样告诉他:每过三分钟,我向你汇报一次行踪。如果我的汇报中断,那就说明我已经进入了战斗。你注意远处是否有剧烈的战斗动静即可。如果我们没往你那边去,那么你就往我们这边来。
他点头,然后收起手机,对我说:“我要亲手杀了他。”
“因为他杀了你父亲?”我问。
“我一直仇恨自己的父亲。不仅仅因为他作恶多端,也因为他曾经是善良的,却向邪恶倒戈。”他看着夜晚的天空,“但或许他既没有作恶多端,也没有向邪恶倒戈。”
他的言语中怀着我分辨不了的感情,“他只是死了而已。”
*
徐盛星打电话叫来了两个同事,让他们带着井上直人离开。后者果真没被当时的瓦砾所砸死,反倒是瓦砾在内部“巧合”地形成空洞,神奇地将他保护在了里面。从这里也能看出来徐盛星操纵火焰和爆炸的精准之处。然而在之后一段时间,我大约也是无法期待这种级别的精准度了。因为此时的徐盛星其实受伤不轻,他前面也吃过徐言古的诅咒一击,之所以看上去没事,是因为他在勉强。用他的话来说,本来这种程度的诅咒他是可以自己消化掉的,但因为中了诅咒之后紧接着就是激烈的战斗,所以让诅咒蔓延开来了。
他能够在今晚压制住伤势和诅咒,使其不至于影响到接下来的战斗。至于今晚之后再不治疗会如何,他就没有对我说了。
接着,他又与我敲定了计划的细节,然后转身前往了约定的埋伏地点。
必须速战速决才行,我想。
我独自走在路上,尝试勾引出处于潜伏中的徐言古。他未必会在今晚袭击我,但他一定也是想要速战速决的。一旦井上直人恢复正常,或者徐盛星申请到了与其他灵媒合作的机会,主动权就又回到我们的手里了。这必然不是他愿意坐视的事情。我没必要焦急,必须焦急的人是他。
我的心脏仍在快速搏动,之前战斗的余韵还没有消褪。不仅是联手徐盛星对战徐言古的余韵,也有更加之前与无貌杀人魔战斗的余韵。那同样也是发生在今晚的战斗,我仍然记得在那战斗中隐约窥视到更高次元的知觉体验。这份体验的残余因子仍然驻留在我的血管里。
但是,残余因子却没有在与徐言古的战斗中被激活。这或许是因为战斗的烈度还不够。如果更加接近极限,接近死亡,我就能够尝试激活这残余因子了。
不,这种思路是不对的。我压下了这个想法。
但凡是正经的武术家,都不会主动追求在战斗中变强,那不过是小说家想象中的武术家而已。正确的思路是在训练中变强,同时磨砺自己的精气神,然后设法在实战中将变强的成果尽可能地表现出来。放在部队里,这也叫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若是能够在实战中表现出训练时八成的水平,那就称得上是战斗熟练了。所谓的在战斗中变强只是邪门歪道。换成夸张的说法,就是所谓的“魔道功法”。
良久,我又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道路,防撞栏外面是一片荒地。如果要与徐言古战斗,这种地方是很合适的。话虽如此,我也不好总是在这种地方转悠,否则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是在引他动手。同时,我也不可以像是漫无目的一样地走动,这也会暴露我的意图。做诱饵也有做诱饵的学问,虽然我不擅长这种工作,但也只能争取做好了。
当我在经过另外一处看着差不多的荒地时,徐言古终于动手了。
天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尾随我的。起初我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只是在经过这里的时候,忽然想到,如果我是他,想要对我自己动手,那么这个时机就很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