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我记得我爹死了很久了,你算我哪门子的爹?”沈霄沙哑着声,慢悠悠扯掉盖在头顶的白布单,支起身时面色黑气沉沉,眸子一片阴郁。
“夭寿啊!还魂啊!”老五立马撒腿逃跑,跌跌撞撞就想往人堆里窜。
沈霄眼神一暗,从旁捡起一枚铜板甩出,一下命中了那人的腿弯处。
老五哀嚎一声扑倒在地,吃了一嘴的土。“呸呸呸!打人啊,打人啦!”
沈霄一瘸一拐的慢慢走近,一身锦衣华服不是烂了就是被人扒了,束发的漆玉冠也掉落无踪,顶着那张黑脸确实谈不上什么俊秀出挑。
“这是哪?你是何人?”
老五挣扎的想要爬起,却被沈霄一手下压狠狠的扣住了肩膀。
沈霄满脸阴郁,抬眼扫一圈四周,发现这是条长街巷尾。
老五看少年有股内敛的狠劲着实心虚,不过他是个地痞,故意壮胆拔高了声道:“这里是固州城。我好心将你从河里捞上来,见你没气了想给你买副棺材。你倒好,一醒来就要打我,讲不讲理!”
沈霄从前不讲理法,他收敛了一些戾气,淡定的看着老五。
“固州?”那就已经不在皇都。莫非他从山崖摔下,大难不死的掉了江河,被这人救起了?
沈霄犯疑,心里一沉。
老五瞧着少年目光沉沉,捉摸不透几个意思。他眼珠子转一转,站起来比沈霄还矮了半个头。气势上虽矮了一截,但不妨碍他扯皮子耍无赖。
“臭小子,既然你醒啦,咱们也该把账算一算。我救你一命,怎么着这恩情也值个几十两银子吧?”
几十两,倒是便宜。不过眼下的沈霄可身无分文。
他寻思着:也不知沈翎那小子顶着自己的脸是不是回了王府,自己该不该赶紧回到皇都,或许入了宫能引出幕后之人……
他还没来得及想太多,老五趁其不备如泥鳅一般滑溜向前翻滚了一圈。
“想跑?”
沈霄眉峰拢起染了厉色,正欲上前逮人,就见一顶帷轿从拐角处一颠一颠而来,轿夫各个步伐稳健。
老五猛地纵身而起,慌不择路的往前跑,直接撞上了轿子前的一个丫鬟。
此界修真不正常
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了。
小姐稳坐轿中,以一把薄而透光的丝绣团扇半遮面,露出光洁额头,远山秀眉,清眸恬淡。
“喜儿,今早上又吃多了?”
丫鬟嘟嘟囔囔的解释:“没啊,也就两碗粥、四个包子、一根玉米棒子,不算多不算多。小姐又不是不知道,奴婢不吃饱就没力气。”话锋一转,“依我看,这小子与方才逃跑的男人是一伙的,故意讹我们呢!”
沈霄端倪着这位小姐只露了一双水眸,但凭着男人的直觉,那脸蛋该是甚好。
原本他的脸太过阴戾,如今顶着沈翎的脸看起来倒是气质大不相同。
沈霄唇角扬起浅浅弧度。
眉眼生辉,恰似骄阳。
“你是瘸子?”小姐眼皮一折移了目光,方才见他行动有些别扭。
“咳咳咳!”沈霄被这一句气得呛了声。
这位小姐说话可真是……啊。
“在下不是!”沈霄字字咬的极重,“只是日前伤了腿,走路不大方便。倒是方才被你丫鬟撞的不轻,现下胸口疼的厉害啊。”
少年人特有的清润嗓音里夹着了一股痞气。
……
积云阴霾,江上烟雨朦胧,水天连成一线,似是浓墨淡写的素净,入眼漫漫冷色。
沈霄算是搭上了这条商船,也不知是不是他行大运运,船竟是要往洛阳去的。
洛阳好啊,那里是他的封地。皇都暂时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自己的人也不好随意调动,万一惊了幕后黑手,简直就是自个往刀口上撞。
江上风大浪大,他上了船后昏昏然。几个轿夫与船工闲聊,大概能拼凑出这么个来历:这些人都是从洛阳府潭州城来,主家小姐姓赵,家中还有一位兄长,倚着商贾大户的外祖做些买办生意。这一回是来固州采办质量上乘的端砚带回去的。
沈霄倚着船栏,有一茬没一茬的听着那几个轿夫谈笑风生。什么最上乘当属御品松花砚,大臣皆用红丝砚、易水砚。
突然有好事的岔声问他从哪来,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沈霄略略讪笑一下搭腔:“哦,我家道中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