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舟想的是上临歌派一趟,他其实想得很简单,找到那个柴海,一剑杀了便好,临歌派虽然立派有了大概三百年的历史,但终究只有三百年而已,底蕴还是太浅,这一代的临歌派掌门,也不过只有区区的洞玄初境的修为而已。
临歌城也终究是太小了,小到可怜。
林惜舟今天让依思在后面休息,自己一个人守在酒肆前堂,他抚着依思的那把长剑,若有所思。
临歌城很小,所以人也很少,这家酒肆的生意一直不怎么好,因为林惜舟只卖酒不卖食,也不设桌椅,加上他也并未用心打理,平日里只靠依思招呼,生意更是清淡。
但今天,好久没人光顾的醉生酒肆迎来了一位客人。
林惜舟眯着眼,看着走进酒肆的这位中年人,他的衣角处别着一块小小的玉环,上面是临歌派的标志。
中年人四处打量着店里的摆设,最后把目光移到了靠着柜台的林惜舟身上,很有礼貌地微微一笑。他气质儒雅,举手投足间更是彬彬有礼,但林惜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喜。
“在下朝九,敢问老板称呼?”
“林惜舟。”林惜舟直起身子,缓缓说道。
朝九侧着身子向酒肆后堂看了一眼,然后他目光落在了柜台上的那支玉笛上,又很快地移走,笑着说道:“我也是好酒之人,却一直不知道临歌城这个角落里竟然还有一家酒肆。”在他目光触及玉笛的那一瞬间,林惜舟微微抖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只是糊口之业而已。”
林惜舟突然直起了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壶酒,拿起一边的杯子斟满了一杯,突兀地递给了朝九,说道:
“何不尝尝?”
酒是好酒,气味幽雅细腻、酒体醇厚丰满,朝九闻了一口,食指大动,一口饮下,脱口而出赞道:“好酒。”
林惜舟笑了,但笑容里有些其它的韵味。
“好酒啊,入口香甜、而又落口绵软,我在庐州城参加白玉宗的品剑盛会时品尝的仙酿,单论口感,这酒与其相比也可以说是不相伯仲。”朝九衷心赞叹,他大笑道:“老板可否多卖我几壶?”
但林惜舟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朝九的笑容渐渐消失,一股热流从他腹中源源不断升起,过胸腔中庭穴,入心肺紫府,然后从舌下海泉穴涌出,他咽了一口,抬起左手,复杂地看着还捏在手里的酒杯。
“这是……什么酒?”他今年刚刚破入金丹期,但在饮下这杯酒再咽下那口热流后,他竟然觉得他金丹初阶的修为有了精进,他抬起头,对着林惜舟说道:
娘子别跑,本尊来了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妖族,在一万年前西极星天世尊天帝重归帝位前,是妖族统治着这片世界长达几万年,哪怕是现在,妖族也有无数惊才艳艳之辈,丝毫不逊色于人族。
但是弃族,这是一个禁词,弃族里绝大多数是几万年前的大妖,他们犯了弥天大罪,绝大多数被囚禁于幽深的深海内,永远不得天日,所有和弃族扯上关系的人,都会遭到永无休止的追杀。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朝九说道,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绪。
林惜舟走到了朝九面前,看着朝九的眼睛:“她祖上是一只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镇极峰的那只鹤,应该是叫九霄清语。”
朝九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很是平淡:“你有什么证据?”但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里闪过一道复杂的情绪。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最深的秘密,他从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件事,也从来没有人主动与他谈论过弃族的事情。
“你看那个笛子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林惜舟转身拿起了桌上的那支玉笛,背对着朝九,语气有些追忆。
朝九看着林惜舟的背影,心里涌出一股按奈不住冲动,他想出手,把眼前这个男人杀死,但最后他强行按捺住了这股冲动。
他没有父母,或者说他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但他从小就时常梦到自己翱翔于天地之间,随着岁月增长,他逐渐觉醒了自己的记忆,那是古老的传承,深深刻在自己的血脉中。
他今年快五十岁了,五十岁他才到达金丹阶,与那些二十几岁就到达金丹阶的天才们相比,这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成绩,但他自己他知道自己可以活好久好久,有更长的时间在这条路上前行。
但这是赐福,也是诅咒,他的祖先曾是一只大妖,但是却犯了弥天大罪。
他是那只大妖和人类结合留下来的子嗣。
断断续续的笛声响起,林惜舟吹奏起了笛子,他吹地很不好,朝九对他断断续续的笛声并没有反应,相比他觉得这笛声很是嘈杂。
林惜舟吹得越来越顺畅,朝九听着听着,他开始有些不安,他体内有什么东西开始沸腾。
笛声戛然而止,林惜舟看着朝九,说道:
“帮我一个忙如何?”
“什么?”
“依思不能呆在这里……就像你刚开始说的,她的机缘不在这里。”林惜舟顿了一下,他问道:“如何?”
朝九听了林惜舟的这番话,面色越来越古怪,因为这正是今天他来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