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好容易等到他的銮驾走远,采和果然从殿内走出来向我招手。不想她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昨夜我趁四下无人,照姑娘画的图将棋盘摆了一遍,帝尊进殿时,果然走到近前看了看。”
我登时心咚咚跳,盯着她的眼睛问:“怎样?”
她再看了我一眼道:“帝尊只是走到棋盘前看了看,笑了笑,似是有些不屑,连一个棋子也没动过。”
我不免有些失望,只“哦”
了一声,便自顾自转身往回走。
到了晚间,我再将自己新绘的一张棋谱交到采和手里,她接过后,将那张纸调转了一个方向,指着左下角一处深浅不一的印子问:“这里是什么?莫非这里也要放几个白子不成?”
我脸上红了红,低低咳嗽一声道:“你只管在这个角,照我画的放五个黑子,这些印子,”
我一面说,一面再用手指将棋盘外那些浅一些的痕迹抹一抹,“是我有一笔蘸的墨多了些,滴了几滴在这里。”
我一宿没怎么睡,方才又在房内绞尽脑汁新绘了一张棋谱,实在瞌睡得不行,就趴在桌上打了个盹,我总不好告诉采和说,这几处浅一些的印子是我的口水。
第二日早起,我因睡过了头,稍微比前一日晚到了一些,待我赶到我与采和仙娥约定的地点时,她已等了我一会,我惴惴不安地问:“怎样?”
她先望住我不做声,我一颗心只差提到嗓子眼,就见她突然莞尔一笑道:“今儿后半夜,帝尊才批完那些簿记从碧霄宫回寝殿,进殿时特为走到棋盘前看了看,笑了一笑,取了一枚黑子落在此处。”
我登时松了口气,从袖中摸出手帕,擦了把头上的汗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一局确实比昨日那一局奇巧多变,当日,我在休与山上上学时为将这局棋倒背如流,非但手心挨了先生许多下戒尺,还前后被我娘饿了三日。不过,从他所应的这一子看,他要么也和我一样背过这本《仙机十录》,要么确实棋高一筹。
待擦好汗,我当即问采和:“帝尊老人家看起来是不是很高兴?”
采和再看了我一眼,道:“依采和看,倒也不见得多高兴,怕是沉鱼还得再多想些法子才行。”
我便“哦”
了一声,心道,这也不难,他既然肯与我对弈,我就暂且多陪他下几日,反正我已将整本《仙机十录》都背在肚子里,每日照棋谱画画图即可,他日日都有人陪着下棋,自然就会高兴。这样想,便依照《十录》上所注,在纸上又添了一个白子,要采和拿去照我所画的位置落子,我自己急急忙忙回房补觉。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我心里有棋谱也就不着急,饭后,给西瓜苗浇好水,特地到四处逛了逛,权当消消食。
一宿无话,不想到了第二日,等我兴冲冲赶到与采和约定的地点时,接过采和手里的棋谱再一看,哪知他今日所应的这枚黑子,却与《仙机十录》上所注的完全不同,他应的这一手比起先生当日教给我的更为凌厉。
采和见我只管望着手中那张纸发怔,在旁好心问道:“我听闻帝尊的棋艺在四海八荒一向少有人能敌,若实在想不出应对之法,不如这盘先认输,重新换一盘再下如何?”
我愁眉苦脸地问她道:“那……帝尊老人家有没有看起来高兴一些?”
采和顿时摇一摇头,我点点头,把心一横,将棋谱仔细卷好塞进衣袖内,一边冥思苦想应对之法,一边小步小步地朝前踱步。
下棋之人,若是难得下了一步好棋,对手就立即推盘认输,只怕任谁都会觉得无趣,可若是我不认输,却又苦于想不出应招。我从吃过早饭就一直在想这盘棋,吃饭睡觉走路,头脑中始终摆着这盘棋,朝云喊我吃晚饭,我只推说不饿,一个人埋头在房里研究棋谱。
不知不觉月已上中天,我手支着下巴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枚白子,这边放一放,那边放一放,心里想着再有一二个时辰他就要回寝殿,我若是再想不出应招,就只能认输,这样一想,不免心咚咚跳,急出一头一脸的汗。
烛影晃了一晃,我正绞尽脑汁在想,忽然困意上涌,头一歪,和衣趴在桌上打起盹来。睡梦中,似看见他徐步走进房内,依旧一身青色的袍衫,通身上下简素至极,拣起我放在桌上的画纸看了看,又再放下。另一只手在我头上抚了抚,长指抚过我的双髻时,略微顿了顿。我仰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道:“帝尊老人家怎么来了,你不是很讨厌沉鱼么?”
他伸手取过我放在砚台上的狼毫,一笑道:“何以见得我讨厌沉鱼?”
一边说,一边执笔在我的棋谱上添了一枚白子,我顺着他所着墨的地方再一看,竟是我左想右想都苦思不得的应招。我登时大喜过望,拿起桌上的画纸自己端详了半日,一面看,一面抬头对他呵呵笑了两声。才一抬头,身边哪里还有他的身影,我一着急,当即拔脚意欲追出去找他,哪知刚一发力,竟一下惊醒,但只见门窗紧闭,原来是我做的一个梦罢了。
好在我还记得梦中他着墨之处,当下不及细想,照葫芦画瓢,也在此处用细狼毫描了一个圆圆的白子形状,再仔细卷好棋谱,一溜小跑,惶急慌忙赶去找采和仙娥。
我原本以为他和自己下了千百万年的棋,一下棋逢一位素未谋面的对手,终归会喜形于色一些才对,待我第二日早间再问采和,不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