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东方仪注视着李稷的后背,老人浑浊的眸子微微眯起。李稷觉得不对劲转过头来,“义父。有什么不妥……”
不等他问完,东方仪却一把将他外衫拉了上去,“没什么问题,赶紧把衣服套上,你一个水法者都不嫌冷么。”
李稷看着秋夜中穿着一身旧衣的老人苦笑,但没有回嘴只是乖乖把衣服穿好,系衣带之时想起什么手顿了顿。
“怎么?手冻僵了?”东方仪问。
“没有,没什么,”李稷系好衣带,抬起头却发现东方仪打量着他,神情古怪。
“义父?”他疑惑地问道,“我的背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还是经脉……”
“不,什么问题都没有,”东方仪注视着他,“为你封穴之人手艺很好。”
问题就是手艺太好了。
“你最后找的谁为你封穴?”东方仪转身收拾着祭台上的东西,装作不经意般问道。
“是……”李稷正要上前帮忙,闻言脚步一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义父,这你就不要问了吧。”
那个少女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他不想她再多引起一位神子的注意。
“怎么?还在气老夫没答应为你封穴?”东方仪叹气道,“好,知道你素来维护朋友,那是男是女总能说吧?”
李稷怔了一瞬,下一刻他看着回过头嘴角带着得逞笑意的老头,心道坏了,
李稷额角青筋直跳。
这个老不修又给他下套!
能为修行者封穴者只能是修行者,还得是境界不低的修行者,而这世上大部分的修行者都是男人。
他在这个问题上犹豫的瞬间,就暴露了那个女子的身份。
东吴国师是何等的人精,东方仪透过面具仿佛都能看见李稷的懊悔,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小子你可以啊,居然是位姑娘。”
李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修行界的人恐怕都想不到,平素给人一副得道高僧般印象的东吴国师,私底下是这种为老不尊的模样。
“义父既然猜到是谁,又何苦来诈我?”李稷只能叹气道。
“我猜到是谁了?”东方仪笑眯眯道,“我还没猜呢!我来猜猜看,按照境界,难道你是出卖了色相去找了许老头那个女儿?”
嘎嘣一声,李稷听到了自己额角青筋跳得更欢的声音。
“好了,不开玩笑了,如果你真去找了许冰清估计这个点也回不来,”东方仪趁李稷忍不住拔剑弑父之前连忙改口,老人眸光深了下来,“这是那位前秦公主的手笔?”
李稷眸光顿了顿,沉默不言。
东方仪眼中等同默认。看着眼前外人眼中待人冷漠,实为细致入微的义子他叹了口气,“你也不用怕暴露了她什么,从那位公主踏入东吴之时,她就已经处于众矢之的。在城门附件发生的那些事,你以为我看不到么?”
“还有从南楚来的那些传言,你为东陵郡王求亲的国书还是老夫带给陛下的,你现在还想瞒什么?”东方仪淡淡道。
李稷袖子下手指动了动,“她帮了我,我自然要维护她。”
“只是维护么?”东方仪眯眼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回头边摆祭器边道,“你倒还是这么爱恨分明。”
东方仪这话意有所指,李稷走到他身边,“义父……还在怪我?”
“我这么一把老骨头了,对你并无所求,有什么好怪你的,”满头白发的老人淡淡道,“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只会让人越来越苦。”
“但我不能不求,”李稷苦笑,“义父,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
“是吗,”东方仪其实并不喜欢和人打诳语,他砰的一声放下手上的祭器,看向身边长得比他要高的少年朗声喝道,“可你知道吗,八年了,她已经不在啦!”
她已经不在啦。
这一声如同晨钟乍响,震破李稷的心神,他只觉耳边嗡嗡作响。
李稷知道这是佛家的喝破,但他没想到东方仪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会对他用这一招。
“师父,你……”李稷换了称呼,看着面前怒发冲冠的老者喃喃开口,“我……”
“八年了,你该放下了,”东方仪静静注视着面前从小坚忍的少年,心中叹息想,“或者说,你不得不放下了。”
“老夫和你,都没有多少时间了,”东方仪淡淡道。
李稷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定定看着面容比他上一次离开时要苍老了许多的老人。
“八年前,老夫将你从始祖之地捡回来,你那时满心复仇,内里空空如也,靠这唯一的信念才活下来,所以老夫没有拦你。”东方仪深深地注视着他,“但老夫在你恢复意识后就和你说过,老夫认识的少司命,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李稷咬紧牙关,“但师父你也说了,你没有证据,更没法证明我的记忆为什么会出错。”
“没错,老夫的信任来得莫名其妙,你不理解很正常,”东方仪道,“但你说的那个照顾你的女修,你不是一直也没找到她出身何处么?”
李稷闭了闭眼睛,随着境界和阅历的增长,这么多年的追寻,他其实也逐渐发现他当年在云雾森林的经历有很多蹊跷。
但他的复仇,并不是单纯为了杀人。
“我不是不相信义父的话,我只是要一个真相,”李稷抚上脸上面具,“我找那个人,是要向她问清楚。”
问清要为什么夺走他的姐姐,为什么独独留下他的性命,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他会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