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泛起鱼肚白,在晨雾的缭绕下,少年的脸庞如玉一般柔美。
嬴抱月已经踩上车踏的一只脚重新踩回地面,看向姬嘉树笑了笑道,“早。”
“早,”姬嘉树看着她道,“我早起练晨功。”
意思是他不是专门等在这堵她。
“我知道,”嬴抱月看着他腰边还沾着汗水的春雷剑,“你真的勤勉。”
出身这么好还这么勤勉的人很少见,而这个少年一路上的行动能看出来这还不是姬墨逼出来的。
“比不上你,”姬嘉树看着嬴抱月道。
这个少女一个多月就走完了许多人一年都走不完的路。
“我的很多情况是被逼出来的,”嬴抱月笑道,静等着这一波商业互吹结束。
然而她没想到姬嘉树下一刻把扯开的话头又拉了回去。
这些天来他有一句话一直很想问她,为什么那一日她知道那些杀手之后不会再来?
她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从这些追杀中走过来的?
但他问不出口。因为他隐隐能察觉到,这个少女成长的环境恐怕比他想象得还要凶险。
未经他人苦,未有资格问。
最终姬嘉树只能看着她问道,“我们今日就要出发了,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她这一夜嘱咐了那么多人,却唯独没有他。
“你是……不愿和我说话吗?”姬嘉树轻声问道,不谈私情,他也算是明日队伍里的一个战力。按理说他的举动会影响到很多人,以这个女子的严谨理应来安排他。
“怎么会,”嬴抱月闻言站直身体,认真地说道,“不是我不来找你,而是我知道。”
“我知道你素来有分寸,是一个成熟的修行者。”
姬嘉树闻言一怔。
嬴抱月看着眼前人的眼睛,想起他在初阶大典上的举动。这个少年并非会感情用事的人,而是遇大事能保持绝对的理性。
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够成为神舞境。
“我们是修行者,”嬴抱月看着姬嘉树笑了笑道,“冷酷无情的修行者。”
他和她,都是。
越是高阶的修行者,越需要冷酷无情。
因为他们要保护的人多,必须要分一定的顺序。
就像当初紫华山崩塌之时,主考李梦阳下令,要求高阶修行者去救普通人人,低阶自保不许寻求救助时一样。虽然李梦阳这人她不喜欢,但嬴抱月很清楚当时他下的那个命令是正确的。
嬴抱月和姬嘉树面对面而立,看着眼前少年明亮的眼睛,嬴抱月明白他果然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还真是残酷,”姬嘉树看着她静静道,苦笑一声,“我自然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所谓修行者救人的原则,打个比方,如果她和姬安歌同时出事,他必须要优先救姬安歌。
因为她是等阶六,而姬安歌是等阶七。
修行者要优先去救等阶更低的人。
这就是独属于修行者的冷酷。
成熟的修行者要规避感情。
他和她也都明白。
“所以我知道你明白,”嬴抱月笑了笑看着他,“清远和安歌就交给你了。”
“好,”姬嘉树点头道。作为大司命的血脉,姬清远和姬安歌在外也一直受到觊觎,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看着眼前少女的眼睛,他一字一顿道,“你放心。”
“嗯,”嬴抱月笑了笑道,抬头看向远处被浓雾笼罩的山林,“我们要出发了。”
“嗯,”姬嘉树也点头,两人正要并肩回到车上,这时耳边却忽然传来翅膀拍动的声音。
整个林中响起无数鸟的鸣叫声。
嬴抱月倏然回头,只见一只黑色羽鸽像一颗流星一般冲向他们的马车。
“黑炭?”她愕然睁大眼睛,“这是怎么……”
不等她说完,只见那只鸽子就砰的一声撞在了紧闭的车窗之上,黑色羽毛满天飞舞,看得嬴抱月和姬嘉树目瞪口呆。
“怎么了?怎么了?”
赵光从车厢里冲出来,接住从车窗上软软滑下撞得七荤八素的鸽子,“你这傻鸟大清早犯什么病呢?”
“这是……信鸽?”宋谦从车厢中走出,好奇地看着赵光手中的鸽子,“是有什么急信么?”
“谁知道……”赵光去检查撞晕了的黑羽鸽子脚上的信筒,众人身边这时再次响起其他翅膀扑打的身影。
宋谦抬起头神情一愣。
继黑羽鸽之后四面八方再次飞来了多只信鸽,纷纷落在了中唐护卫的肩上。
“怎么?你们也有信?”赵光边解开黑炭脚上的信笺边问,“难道是同一件事?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下一刻他打开手上信笺,瞳孔一缩。
“怎么了?”嬴抱月和姬嘉树走来,看着僵住的赵光有些奇怪。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平素吊儿郎当的少年这样的神情,“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的确是大事,”宋谦看着自己手上收到的信笺闭了闭眼睛,看向赵光,“你这封信,是从东吴的都城发来的么?”
赵光深吸一口气点头。
“那看来这个消息是真的了。”宋谦攥紧手上信纸,“那些人是怎么悄无声息被放进来的!”
“到底怎么了?”姬嘉树沉声问道,“东吴都城发生什么了?”
“西戎人来了,”宋谦静静开口,“已经到了东吴的都城汝阳。”
整个林子陷入一片死寂,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愣在了原地怀疑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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