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老先生家坐落在城郊,与一处常年不封不冻的山泉比邻。薛二爷闲聊时常与我提起,说那地方山色动人,湖光灵动,远观常有紫气盘踞山峦之间,是一处极难寻的好居所。我本以为那是他一时兴起的夸谈,没想到轿车一进山林,大家就被周围五光十色的美景震撼住了,不由自主地都下了车开始步行。
薛二爷环视四下,捏着胡子摇头晃脑地问我说:“怎么样,掌柜的当初不信,现在服不服?”
我立刻竖起大拇指:“心服口服!如此风水确实难得,我们脚下这片地脉厚博,山体自成一派,又与水流相互映衬,活水活风,聚散有形,搁这儿安家立宅再合适不过。”
舒家的宅子藏在山林深处,周围长满了错落有致的树木,远远地就能听见山泉叮咚飞跃的声响。ey杨似乎也被这片人间仙境所感染,踩着厚厚的落叶一路小跑。胖子仰头望天,指着林子深处说:“你们听,有鸟叫声,估计里头藏着不少野味,可惜咱没带猎枪。要不然打上几只,晚上又多了一道美味。”
“狮子头还不够你吃的,又惦记上野味了?”秦四眼拉着胖子开始普法宣传,“从下车那地方起,这四周都是别人的私有土地,不管是树木还是鸟兽,都是人家的,有一句话叫: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你可别动歪脑筋。”
胖子不以为然:“说白了就是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呗。你整那么多屁话干吗。”他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然后蹲下身去开始刨土。
李师傅问他这是打算干吗。胖子得意道:“昔有红四军瓜田埋钱,今有胖司令美帝猎鸟!咱一会儿找舒师傅借两杆家伙出来活动一下筋骨。这林子里动静不小,待会儿让你们见识见识胖爷在东北学会的绝技,包管一枪一个准儿。我先把钱给他埋下去,也算继承我军优良传统。”
四眼跟店里的几个伙计准备拦胖子,纷纷指责他瞎胡闹。薛二爷反倒豁然:“飞鸟走兽本来就是大自然的馈赠。取之有道、用之有度即可,只要舒师傅不反对,你们就随他去吧。”
我上前跟胖子说:“你这个挖法,猴年马月才能刨出坑?咱们先去见舒师傅,得到人家同意之后,你再塞钱表达心意,也未尝不可。何必走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假形式?胡司令平常怎么开导你的?”
“还是老胡实在,”胖子擦了擦沾满泥土的手,站起身来说,“那咱们走快点,等太阳下山再想打猎可就难了。”我抬起右脚在他挖洞的地方随意倒腾了两下,想将新翻上来的泥土踩平,可不知怎的,脚底板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疼得我差点跳起来。看着人多,本想着照顾面子,强压下去这股疼痛,结果还是“嗷”一嗓子,叫出声了。大家伙光顾着聊天,被我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ey杨忙问怎么回事。我两手掰着右脚,连蹦了好几下,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三下五除二将鞋袜脱了个干净。
“哎哟,出血了!”李师傅的动静比我还大,他这一喊,所有人都聚上前来。我扒拉着脚底板看了看,也不知什么东西如此锋利,竟然扎了半个指甲盖大小的洞,幸好伤口不深,只是出了些血。我使劲按着伤口,血很快就被止住了。
胖子拎起我的鞋,指着鞋底上的大窟窿不解道:“老胡,你吃鞋啊,怎么穿成这样?”我说:“这双鞋是前段日子新买的,才几天的工夫,不可能磨成这样,你看袜子上的洞,跟它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恐怕是翻土坑的时候磕着什么东西了。这地方常年有人进出,踩着玻璃、瓦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我将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ey杨眼尖,她伸手扒开泥坑边上的积土,取出一截手指粗细的钩状物拿到众人眼前。
“这是什么玩意儿?”胖子伸手将它提了起来,我见尖端沾着血,知道刚才就是误踩了这东西才会受伤,接过来仔细一看,发现不像人造制品,更像骨头或者角质一类的东西。薛二爷眯着眼睛瞅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说不就一根破骨头吗,管那么多干吗?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说不定是动物的遗骸断骨。咱们吃饭要紧,别叫这事坏了兴致,赶紧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