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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心中,女儿一直是可有可无的,她满心满眼的都是儿子。至于夫婿,早年才嫁进门的时候,到也担心夫婿不喜欢她,很将傅山长放在心上。待到后来,婆婆过世,她们一家逍遥自在,她又生了儿子,那颗心啊,彻底定了下来。后来,她眼见着苏州冉家气派,馋得紧,却一刻也没留心冉家的通房妾室。她心底想过冉家气派的日子,却是没想过养妾的。
傅家不是一夜暴富的,尤其是书院,那真是一年盖一点,慢慢盖了起来的。林氏从苏州回家,靠着女儿,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那是半点都不曾意识到好赖。直到这几年,傅振羽出嫁,又有傅山长中进士,她才渐渐意识到不同。
身边所有人都说傅家子嗣太少,按规矩,傅山长已经是进士了,纳妾,那是官方都允许的。就像皇帝是三宫六院一样,进士老爷便是没出去做官,也可以纳妾。
傅山长没有纳妾,一是没觉得有需求,二是书院的事够他忙活的。至于他忙活的书院,处处都是闺女的影子,他欣慰于一双儿女,也不觉得子嗣少有什么遗憾。且他对闺女的了解,宗族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便是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那也不可能是傅振商的待遇。而今,孩子只有两个,却个个都是好的,又何必去惹那些没必要的麻烦。
傅山长打定主意不再要别的孩子,便对这两个孩子看的极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傅振羽辛苦了,傅振商那里就幸福了。他自打记事,傅家就没难过,在吃苦耐劳一事上,原就比不得傅振羽,再有林氏宠儿子太过,傅振商读书不差,这性子却是极其娇的。自家苦过的傅山长,认为独子这样不是好事,便寻思早早把孩子和他娘分开,由长女教养。
这事,他盘算不是一两日了。结果,林氏不同意,还要跟过去,真真气到他了。本就是叫孩子远了她,她在跟过去,他把儿子送到千里之外,又图的是什么?
总算是枕边人,傅山长知道林氏近年担心的是什么,张口提了妾。果然,妻子没多久就改了主意,她留下,送儿子走。就林氏选择留下一事,林氏觉得自己把夫婿看的比儿子重要,傅山长该感动;傅山长却认为她是为了她自己,儿子再重要,也没她自己重要。
两口子第一件隔阂便这么出来了。有了不满,那是处处都能挑错,何况是林氏做事不靠谱不是一天两天了……
叫傅山长第二重恼的,是林氏对傅振羽的心意。林氏偏心不是一天两天,傅山长也知道,更知道林氏做的没有很过分,如果过分,他必不依的。这一次,定了傅振商将去金陵,连傅振商这个半大的孩子,都四处搜刮东西,要带给外甥和外甥女。林家那头、李婷那里、牟家,没有不在准备的。只有林氏,一心只为傅振商一个槽,持。
傅山长也同她提过:“你是做外祖母的,该给孩子备点礼。”
林氏口内应了,还说:“我记得呢,三个孩子,回头去衣为桑拿几件衣裳便是了。”
这也太不经心了,傅山长不满,说:“你该自己做几件。”
林氏道:“我哪有那功夫?再说,子坚和你闺女的日子,比我们好太多了,他们也不稀罕的,我们都心意到了就好。”
你的心意?可真没看出你的心意!
这要是从前林氏有轴的地方,傅山长或许就透漏给林家老太太了。可今年老太太身子骨大不如前,自打入冬,就没下过炕。林俭那里又入京准备来年的会试,真真没有一个人做林氏和傅山长的调剂,这些事,一件件的,都挤压在傅山长的心头。
待见傅振商留书出走,还写了那样自私不孝的话,傅山长脑门子都疼!
这分明是林氏第二啊!
一想到这个,憋了许久的傅山长,自然脱口而出:“孙子我没法子,儿子却可以再生!”
林氏真的慌了。
这事说起来,自家儿子是必然有错的,谁来都说不出他个对字;其次,这事往前捋,是自己弄出来的,再往根子里说,却又是———
“都是余家那个小贱人!”
一听这话,傅山长平生第一次去妻子动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你亲眼见了人家闺女做了无耻之事,还是她自家认了?咱们也是养过闺女的人,姑娘家的名声多重要,你不知道?事到如今,你还在怪别人,一点儿不想自己的问题。我对你,实是失望透顶。”
话开了口,傅山长就不打算停了:“你嫁进门后,我娘不过说你几句,你总觉得委屈,每每回娘家垂泪,是岳母在后头劝慰你。我娘去的早,岳母那里这些年,哪一年不跟你后头补漏?你待闺女不上心,岳母嫂子替你找补,统共那么一个闺女,和你这个亲娘这般生份,却和舅母那样亲近,你从来没想过是你的问题,每每都是责怪小羽……”
从孝敬长辈,到养儿育女,到人情来往,傅山长一件一件地清算着。那些个话,从前林老太太也不是没说过,只是林氏从未上心。直到今日,这些话从傅山长嘴里说出来。林氏先是心慌,又有儿子不在,这会儿竟是脑门子打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脑子就是回娘家,问问亲娘,她该怎么办……
可傅山长早有准备,他说:“岳母病着,你便别去打扰她老人家了。商儿必定去了金陵,小羽不日或是送信,或是派人过来。届时,再听羽儿如何说的吧。”
就这样,林氏被禁了起来,余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