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之前,顾咏言看到方家那边,是按照一千两备的节礼,也是吓了一跳。还特意招傅振羽确认了一番,明言:“师父,送这么多,我怕阿茗知道了,心里会不痛快。”
傅振羽觉得这话不对,便问他:“若没有范茗,你自己是不在意的,对吗?”
“嗯,母亲说过,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所以,我舅舅家的问题,从来就不是问题。”不差钱的顾咏言,说着不差钱的观点。
傅振羽那里,反对的话脱口而出:“凡是涉及钱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句话还有很重要的后半句——问题是没钱。没钱才是更多人的真实写照,比如方家,比如你那个庶出的九舅舅。”
“这和方家今年的节礼有关系么?”顾咏言不解。
“有。”傅振羽承认,又道,“但是我要和你说的是,任何事都有他的行事准则,都有底线。方家在你身上动了歪心思,你便要一直提防,与他人无关,尤其是和范茗无关。”
这话顾咏言无法认同,他反问:“我为妻子着想,考虑妻子的感受,不对吗?先生不也这样待师父么?”
你拿什么和大师兄比!
无言片刻后,傅振羽留下真实的观感,就事论事:“好,就以大师兄为例。同样的事,即便我没有不高兴,他也会远离方家。最要紧的是,他考虑我的时候,就会丢掉自己的想法,完全以我的感受为准。而你不是——”
“我没有——”
“不用这么着急辩解,听我把话说完!”傅振羽抢过话语权,继续道,“你方才的原话是,你怕阿茗心里不痛快。你是怕,大师兄不是怕,是不愿。只要知道我心里不痛快,他就不会去做。”
顾咏言还是不懂:“结果不是一样的吗?”
“但原因不同啊!”傅振羽也是无语,想了想,改了说教的方式,改问答方式和顾咏言讨论,“若范茗不在意,你会给方家多少节礼?”
这个问题好回答。
来金陵之前,方夫人已经和他透过第。是以,顾咏言直接道:“二百两起,若我手动能动的银钱多一些,五百一千都有可能。”
傅振羽追问:“那若是给多了范茗肯定不高兴,你觉得按多少备礼合适,给我个准确的数目。”
左右衡量,顾咏言尝试说了个数。
“一百两。”
“现在,在一百两和一千两之间,你选个数吧,我听你的。毕竟,我这是在替你做事。”傅振羽交出主动权。
这一次,顾咏言没有想很久,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按照一百两备礼,私下再给外祖母一百两银票。毕竟,外祖母没有恶意,不过是想她所有的孩子都过的好。”
“你外祖母那个人呢,没有坏心和恶意,一生所求,也不过是所有人都过的好罢了。”
这是方夫人经常说的一句话。
傅振羽却不认同这个观点:“我也是当娘的,明白老夫人想所有孩子都好的想法,人之常情。不过,我认为,老夫人有能力帮哪个就帮哪个,这才是为母之心。方老夫人自己能力有限,眼见顾家富贵,总想让顾家帮方家。可考虑过顾家、或范家的人会怎么想?”
考虑顾家的感受,顾咏言能理解,可怎么就和范家有关系呢?顾咏言问出自己的疑惑后,见傅振羽出神片刻后,忽然面色凝重,便有些忐忑不安,忙问:“师父,怎么了?”
傅振羽看着他,心下复杂,她不能说自己想起了某种可能,方家或者方夫人放弃他的可能。
同居京城三年,她对方夫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方夫人不算伶俐,但绝对不傻——傻的话,又怎能有如今的地位?方夫人绝对是个合格的候府人,顾世子也是各色合格的世子、兄长、儿子,标准的继承人。顾家的姑奶奶,人情世故也是在线。一家子人,怎么到了顾咏言这里,就差了这么多呢?
再仔细一想,身为候门嫡子,顾咏言少时就被丢到范家,虽有受宠之说,但何尝又不是纵容?顾家连闺女都没有娇养,无缘无故地,又怎会随意纵容为数不多的嫡子?
望着紧张,却对自己非常信任的顾咏言,傅振羽没了不满。没有对顾咏言不良表现的不满,也没了对顾家纵容的不满。你们不教这些,我来!
“夫妻一体,你的东西和范茗分东西,是夫妻共有的……”傅振羽阐述着后世才有的观点,在顾咏言的质疑中,笑道,“不是要你真这么做,有这样的心思才行。不说别人,侯爷若是没这心思,仅凭夫人的嫁妆,她能有今日这般富有?”
傅振羽改了口径,事事拿候府说事,每每说得顾咏言不好反对。顾咏言被她种种言论刺激着,最后,傅振羽说:“你想一想,你认为最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顾咏言一整日都在思索,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当他想明白后,立即丢下营中之事,策马奔到双井巷,对傅振羽说:“师父,我若想给方家多一点银子,便该去和阿茗商议。阿茗同意我便给,不同意则不给。不止这件事,其他事也是一样!”
李子坚近日难得有时间回家吃晚饭,才进家门,就听到了顾咏言后半段言论,接话:“这话很对。只是,好好的,怎么忽然说这个了?”
不知是被傅振羽唠叨太多,还是怎么的,顾咏言觉得李子坚不大一样了。可仔细一看,李子坚那张高高在上的冷脸,依旧没有笑容外,比从前还多了三份上位者的威严,更难相处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