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自己的手,郑衍环视一圈,望着傅振羽,问:“我能说实话吗?”
闻言,好性子的顾咏言,都不想好性子了。
他们找了月余才找到的人,他特意请了假没有去军营,师父丢下家事过来,不就是等诊断结果吗?
傅振羽没有不开心,而是心中咯噔一下,立即道:“我们去外面说。”
范茗也不是傻子。
躺了这么久,她想过很多可能,最差的结果也想过。对找到郑大夫不报希望,对郑大夫,同样不抱希望。闻言凄惨一笑,直接断定:“所以,情况不容乐观。”
郑衍没有否认。
范茗阻止顾咏言开口,径自道:“请直接说吧。”
郑衍看了傅振羽一眼,在傅振羽颔首后,解释:“女子生产,是孩子借着母体生存,孩子的生存环境就很重要。当这个环境被破坏或者不足时,医者是可以想办法解决的。补胎药,就是最基本的方子。”
见傅振羽面露惊讶,郑衍停了下来,问:“李夫人有疑问?”
“你和别的大夫不同,你解释的……嗯,通俗易懂。”傅振羽想了个恰当的词。
郑衍面色柔和下来。
他从前服务的对象,读书识字的并不多,咬文嚼字也没意思啊。不过,他很明白一件事,便是不以自己给妓女看诊为耻,别人可不这么想。傅振羽是别人,这个侯府的公子爷,显然不是别人。
郑衍遂没解释,继续说正事:“我已经看过御医开的方子了。单论保胎,御医的方子除了温和了些,并没有问题。但是,那药在顾夫人这里,却没有用。便是说明,不是顾夫人这个母体的问题。”
顾咏言总算会意过来,立即紧张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郑衍耿直承认,在顾咏言挥拳之前,道,“顾夫人已有身孕两个月,滑脉之相理应平稳有力,现在却是弱到几乎不存在。由此可知,顾夫人腹中胎儿,已是强弩之末,属先天着盘不稳。”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和顾家,有缘无分。尽管早有准备,范茗还是很难受;尽管很难受,范茗还是说了句:“多谢相告。”
那声音,像是从天边飞一样,缥缈得令人心酸。
同她一般状态的,是顾咏言。傅振羽恨其不争,收了怒,对他道:“你去送郑大夫,我——”
顾咏言回神,打断傅振羽的话,道:“师父送吧,我陪阿茗。”
这本就是傅振羽所期盼的,傅振羽便没啰嗦,起身送郑衍。郑衍哪要她送?自然推辞。傅振羽却坚持。
不是为送郑衍,是把空间和时间留给那对需要疗伤的夫妻。
两人才走出房门,就听见顾咏言哽咽的声音:“阿茗,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荒唐,让你和孩子受罪,都怪我……”
傅振羽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在郑衍的建议下,范茗服下落胎药,养起了身子。顾咏言家里、军营两头跑,福哥丢给了傅振羽。傅振羽则把人丢给了李星卓,并道:“马上过年了,你爹忙,娘也不得闲,你能照看好弟弟们吗?”
扫了眼三个说话幼稚的弟弟们,李星卓点了点头,说:“嗯。”
那乖巧的模样,让心情郁结的傅振羽,展露破云的笑颜。
还是养个闺女好啊。
没了后顾之忧的傅振羽,招来李安:“方、风两家的证据都拿到了吗?”
“拿到了。”李安又补充道,“不止食为天的事,还有方家大大老爷和漕帮勾结、二老爷的小舅子打死长工……”
大小说了十几件后,李安才停下来,说:“目前只查到这些,可还好继续?”
傅振羽都没想到方家这么多破事,她冷笑道:“不必。再多一些,就是帮他们家清除害虫了,那是方家的事,与我们何干?重新挑一下,把方家老太太在意的人,全部拎出来,单把那些处理了。”
既然动手,得让方老夫人知道疼。
傅振羽说:“至于现在,先让方家破点财,让他们的皮,疼一疼。”
当日,傅振羽便带人,押着风家三爷,登了方家的门,好生闹腾了一番不行,还要方家陪了一千两银子。她不缺那一千两,但对方家来说,这一千两很要命,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很重要。
接下来的事,让方家省了一大笔钱。
年前年后,金陵城最大的笑谈就是,传承数百年的方家,所有嫡支子孙,没一个是靠谱的。闲言碎语传起来,走样的十分感人,连方大老爷和方二夫人不干不净这样的话都有了。整个年节,方家人都不敢出门。
方老太太气病了。
一为儿孙不孝,二为背后之人无耻。至于这背后之人,方老夫人也想过是傅振羽,但是顾咏言送年礼时,坚持:“师父不是那样的人,她要了方家的银子,食为天的事,便是了结了。”
方老夫人更气了,喘着初七说:“这是你们在金陵的头一个年,我还特意让人给你们准备了二十两的东西。你就拿了这么点东西过来不说,还帮着外人说话!”
范茗只准备了十两银子的东西,顾咏言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但听老太太这般指责,诧异道:“大舅母前日过去,不是去看阿茗的吗?”
方老夫人失语。
她哪里好意思承认,两件事他们当成一件事处理了?
可她没承认,便足够顾咏言误会了。心冷的顾咏言,又拿了二十张十两的银票,道:“除了这银票和我自己拿俸禄给外祖母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