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婆家为娘家争气,两家又隔得这样远,夫人怎会自掘坟墓?”老账房悲愤地说着,为这些年来夫人的不易,而打抱不平。
他越这么说,顾咏言越是不解。
在顾咏言的眼中,他的母亲是侯夫人,得父亲宠爱的侯夫人,便是祖母不喜欢母亲,因为父亲的强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管着侯府。还有家里的那些个姨娘、庶出的兄弟姐妹,哪一个敢对母亲不敬?
于是,顾咏言说:“平叔,可是,我还是不太相信。若这是真的,母亲为何不同我说?”
“因为五爷是顾家的幸运儿。”
方夫人婚后多年未生子,压力可想而知,她嫡出的四个女儿,长女还好,是顾家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受到了很多关注。接下来的几个姑娘,则是一个比一个艰难。即使是顾世子这个儿子,也是艰难的。
嫡长子,肩负着侯府的未来,还要为母亲、姐姐们撑腰,还要防备着后头的庶出兄弟。可以说,打一出生,顾世子就注定艰难。
与其他嫡出的孩子不同。
顾咏言出生时,方夫人和顾世子两个,已经以失去一些为代价,在顾家站稳了脚步。顾咏言才出生,就因为别人而被“敬重”。更好命的是,顾咏言的外貌,随了老侯爷,也随了顾侯爷早幺的姐姐。
顾老夫人看中小孙子的那一刻起,方夫人和顾世子的地位,就恒久稳定了。
得到了全家宠爱的顾咏言,才能自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唯一能管一管他的,只有镇远侯。但是镇远侯很忙,偶尔管儿子,也是调节心情,并没有那么在意。
反正,顾咏言又不是长子——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着。
因为宽容和爱护,成就了阳光大男孩顾咏言。这样的特质,他才能吸引到范茗,让范家留下了他……
顾老夫人是舍不得孙子的。
然则,大觉寺的主持说,顾咏言是个好运之人。只要由着他去做事,他的气运就会一直在。反之,圈着他,才是误了他。
事实证明,留在范家的顾咏言,最后不仅娶了一个异常强悍的女子,非常顺利地得到了顾世子梦寐以求的“嫡长子”。在这期间,任性的落跑却能结识了圣朝的“天才”李子坚;随便认了个女子为师,解了宣府之困,为镇远侯的功绩,添了浓重的一笔;看似胡闹的援朝,让他成为新一代的军中后浪……
种种事迹下来,当顾咏言说要去南京的时候,方夫人不能反对。
不能反对,那就尽力做好保护。
账房知道的不够多,但关于顾咏言幸运儿的气运,还有方夫人的保护,他是知道的。当他说完后,顾咏言傻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就是有。”账房信誓旦旦地保证,举了另外两个人说事,“对了,除了五爷,大觉寺主持说,五奶奶和李大人也是有大气运之人。”
顾咏言这才知道,大家都对他好,不是因为他书念的好,也不是因为他那上不得台面的拳脚,更不是什么亲情,一切的一切,都是所谓的“气运”。更糟糕的是,真正有气运的人,似乎不是他……
想起数月不见的妻儿,顾咏言悲惨一笑,颓然道:“我若有气运,大抵是因为认识他们俩吧?可最近,先是阿茗不愿意见我,后又有先生及时止损。我想,我的运气,大概也都用光了吧。”
有生以来,顾咏言第一次陷入悲观的情绪。
这种念头一起,就像了是春雨过后的小草,疯一般地长了起来。他读书不错,却不及很多人,包括二师弟和三师弟;他能拿武状元,乃因拳脚比他好的,没有机会读书;他衣食无忧,全是父母所出……
双井巷,多日不见顾咏言的傅振羽,问了李子坚一嘴:“咏言最近有没有去找你?”
“我已经七八日没见过他了。”李子坚如是回答。
“唔,那我抽空去瞧一瞧他吧。”
李子坚没反对,傅振羽便找了个借口,把范茗丢下,出门去也。她先去了军营,结果,却被告知:“顾佥事七日没来了。”
那人呢?
傅振羽只好又去了顾家,还是扑了空;接下来,方家、食为天,都没有人。后来只好再回顾家,招了管事询问。
管事认识傅振羽,没有丝毫隐瞒,把事情讲了一遍:“七八天前,五爷把陈掌柜叫来合了半上午的账目后,五爷就不见人了。”
“陈掌柜是哪个?”
“陈掌柜是夫人给五爷的大掌柜,管着夫人在江南的产业外,他手里的丝织坊,是夫人给五爷的私产。家里的用度,小的也是从陈掌柜手里支银子。”管事细细说了陈掌柜,又给傅振羽指了地点。
在丹凤街后头西边的巷子里,离食为天很近。傅振羽便去食为天吃午饭,让童掌柜去找陈掌柜问话。一顿饭没吃完,童掌柜带来了一位花甲之龄的老者。
“五爷在秦淮河的画舫中。”
顾咏言醉生梦死,还不准陈平告诉别人。陈平没有“主动”告诉,但像他没有信守对方夫人的承诺一样,童掌柜代表傅振羽一问,他就什么都说了。因为,这都是傅振羽自己查出来的。
傅振羽再没想过顾咏言会这样不争气,也没想到他突然这么不争气的原因,竟是因为陈平说了那些“气运”的话。苦笑着看着童掌柜,傅振羽说:“有没有气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差点被被气晕了!”
童掌柜才不管她会不会被气晕,只知道傅振羽没有晕,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