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震惊。
华灯璀璨,茶坊酒肆大红灯笼高高挂,一排一排花灯此起彼伏,锦绣交辉。
君临心道:老乡啊!他乡遇故知啊!
冷清泉的声音很平淡,眸子微微泛出茶色的光芒,道:“我爹也娶胡人,不过不同的是,那位胡人是我娘。”
君临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我瞅着你的这发色不太像纯种的中原人。我说你怎么明明是草莽人物,但是却微微有一点点贵气,原来你是大户人家姬妾的儿子。”
在前凉,一般中原男子是不会娶胡人等异族人当正妻的,胡人这类的美人一般都只是姬妾。
还有一些异域美人混的可能更惨,连姬妾都当不上,咳咳,权贵之中其实有蓄养家妓的传统,就是一户人家买个异域美人,自己腻了之后,如果家中来了客人,就会叫这个异域美人招待客人,招待的内容,咳咳,大家都懂的。
冷清泉道:“你猜错了,我不是大户人家姬妾的儿子。”
君临顿了顿,微微有点僵硬,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冷清泉的娘不是姬妾,那就是
这么一想,她倒是有点怜悯他。
冷清泉很奇怪为什么君临会露出那种无法言语的目光,他顿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道:“我爹是大户人家的家奴,我娘是大户人家的胡人小妾,可是那大户人家对我娘不好,我爹就带她私奔了。”
如此言简意赅,这阿黄先生应该不会有什么误会了吧?
君临收回自己怜悯的眼神。
冷清泉说:“我不是王公贵族,也不是富家子弟,生了我,我娘就去世了,我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我那时的处境和你现在一样,哭着闹着要买花灯,我爹不给买,买了就没过冬的钱了。”
君临点头,道:“确实不该买。”
“然后我爹自己给我扎了一个花灯,很丑很丑,没有街上卖的好看。我不高兴,摔了那花灯。那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当时我才岁,只知道顾着自己,只知道想要好看的花灯,想要好看的衣服。”
“等等你一个男孩子要什么好看的衣服啊,哈哈哈哈哈!”君临笑起来。
冷清泉不悦,瞪了一眼君临。
君临连忙止住笑,道:“你接着说。”
冷清泉道:“凉州繁华,往来商旅很多,富家子弟宝马香车,茶坊酒肆座无空席,但是这繁华不是属于我们这种人的。我爹只是酒肆一个打杂的,我爹很勤快,工钱也要的少,酒肆掌柜的就很喜欢我爹。日子虽然辛苦,连一盏花灯都买不起,但是我们父子俩倒也是平平安安的,后来有人举报我爹是逃奴,那个冬天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君临问:“为什么要举报。”
冷清泉眉眼间露出一点阴沉与杀气,道:“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爹太勤快了,工钱要的也不多,所以掌柜的很喜欢,别的小伙计不高兴了举报的。”
君临没说话。
冷清泉的声音像是夏日烦躁的蝉鸣,让人心神不宁,“我爹是个老实人,孩子不是他自己的,但他还是把我当他亲生儿子养,工钱也不敢要高,一直小心翼翼谦卑的想要讨好所有人。平日里为了讨好别的小伙计会帮他们做事,但是他们却以为他在讨掌柜的欢心。”
等等,信息量有点大,让她君临理一理先,难道冷清泉不是他爹的儿子?
“你怎么知道你爹不是你爹的?”
冷清泉说:“我和我爹被抓回去之后,那大户人家的老夫人觉得我娘这个胡人贱婢勾三搭四、水性杨花,还生出我这个小杂种,觉得我们活着也是败坏了门风,不如打死算了。我一直很奇怪,这老夫人也是个女人,怎么就当着我的面说我娘与我爹私奔是水性杨花呢?她儿子对我娘好不好她心里没数吗?怎么就好意思当着我的面骂我娘是胡人贱婢,骂我是胡人生的小杂种呢?”
冷清泉顿了顿,又接着说:“他们要打死我们的时候,我爹死死的护着我,我爹告诉老夫人,我是她孙子,他当初带我娘私奔的时候,我娘就有了身孕。我当时愣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老夫人大惊之下倒是问了我生辰字,然后倒是饶了我一命。只可惜我当时只有岁,救不了我爹。老夫人只是看在我是她孙子的份子上把我赶出去而已,并没有认我的想法。我爹以前跟我说过,我娘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漂亮,性格好,体贴。在我眼中,我爹也是一个好人,可惜好人不长命。”
君临感慨道:“在我眼中,凉州城是繁华美好的,酒肆茶坊,想去就去,各类商品琳琅满目,想买就买。所以我会缅怀,会思念。”
冷清泉却讥笑道:“在我眼中,凉州城是丑陋血腥的,它的繁华是建立在无数尸骨之上,带给我很多不堪回首的记忆。所以我会憎恨,会仇视。”
君临道:“其实我们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凉州城还是那个凉州城,她有好看的一面也有丑陋的一面,只不过我作为你们仇视的权贵,看到的只有好看的一面而已,而你们因为身处的环境,也只能看到丑陋的一面。”
冷清泉一挑眉,问:“你是权贵?”
君临斯斯文文的作揖道:“鄙人不才,便是略有薄名的君临的弟弟,君小鸡。”
好久没用君小鸡这个化名了
此刻用上,还有一种熟悉感,上次是在画斋用上君小鸡这个化名,然后和师兄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