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管事您放心,”赵寒笑道,“我这兄弟下手是狠,可也分人的。
你家少爷只是晕过去了,不久就会醒过来的。”
荆梅又探了探郑端安的呼吸,这才放下心来。
赵寒就说荆管事,既然您已决意请我们来捉鬼,那我想到你们院子里的几个地方去看看,可否?
荆梅当然答应。
可她还是提醒道,延老爷的那个院子,法师您可千万要留神啊。
赵寒多谢了一声,就说我等先去探查一番,回头荆管事您安置好郑少爷之后,劳烦也过来一下。
赵某还有一些事宜,要向您请教。
荆梅点头答应,赵寒就带人走进了府里。
身后,荆梅把延府的大门缓缓关上,望了眼赵寒的那个青衫背影,低下头,扶着郑端安往后院去了。
……
……
小院里,黄墙老树、冷冷清清,明明是个春日,却有种秋冬衰败的景象。
这就是,延老爷延永寿住的院子。
赵寒走了进去。
院中央的泥地上,依稀可见一些紊乱的痕迹,好像有些什么人,在这里剧烈动作过。
赵寒仔细查看了一番。
地上有脚印,看那大小和鞋的形状,应该是一个男子和两个不同女子的,一路通向了院子门外。
旁边,还有一丝隐隐的血迹。
看来,这就是荆梅说的,吕氏晕倒的地方了。
从秦州过来的一路上,洛羽儿和赵寒一起破过不少案子。
她知道少年办案的习惯,马上就和姜无惧、萧寻,在院内四周查看了一番。
可除了中央那些痕迹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别的异常。
赵寒走向了前方,荆梅说的那个,“闹鬼”的厢房。
厢房的窗都死死关着,里头垂了一层黑色帘布,什么都看不见。
那房门陈旧发绿,门身上,有一幅门雕。
画面里,有一个妇人,站在一个青铜大缸的前面。
大缸里,一条浑身肉刺的大黑蛇立了起来,张口獠牙,就要往妇人的头上咬来。
妇人却一点都不怕。
她手里拿着个白瓷大碗,碗里满是沸腾的汤水,好像要往黑蛇的嘴里灌去。
这是古书里的一段典故。
这说的是,从前荥阳郡里,有一个廖姓人家。
他们几代人都非常富裕、穿金戴银的,可又从没见他们做过什么买卖,邻里街坊的都很奇怪。
后来,廖家少爷娶了个新媳妇进门。
有一日,廖家的人有事都出去了。那媳妇儿自己走进后院,在一个大缸里发现了一条大蛇,正蜷曲睡着。
媳妇儿吓了一惊。
可她是大户人家出身,遇事也很冷静。
她马上跑回去、拿来刚煮开了的热水,灌了下去,把那条蛇给烫死了。
后来,廖家的人回来听说了这件事,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再过没多久,这家里所有人都一个个得了病,全部死了。
只剩下了那媳妇儿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只好回了娘家。
就在回家路上的一个夜里,妇人独自坐在马车上。
四面突然刮起阴风,许多鬼魂浮了出来,都是死去的廖家的人。他们一个个都缠在马车上,哭诉着,要让妇人还他们的命来。
原来,妇人烫死的那条大蛇,是廖家人养的蛊蛇。
过去上百年来,他们一家都是靠了那条蛊蛇的法力,暗地里给人治些奇难杂症,发家致富的。
可代价便是,他们全家人都必须以自身的精魂献祭,以做蛊蛇之食。
妇人烫死了蛊蛇,就相当于烫死了他们全家附在蛊蛇上的精魂,他们岂能不魂灭身亡?
妇人听了,自然是大惊失色。
可她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便强忍恐惧,哭着向她丈夫的鬼魂求情。
她说夫君,妾身当时见了那蛇,以为它要为害家里的人,所以才将其烫死的。
妾身也是为了廖家、为了夫君您着想,实在不知,这背后的因果缘由啊。还请夫君念在相爱一场的份上,就饶了妾身一命吧。
那鬼魂听了,沉思良久、忽然长叹一声,“时也命也”。
阴风又再骤起,鬼魂们全部消失而去,地上,就只剩下了几条干枯发黑的蛇皮。
《蛊蛇》,出自东晋干宝的志怪文集,《搜神记》。
赵寒收起思绪,伸手推开了,那半掩的木门。
呼……
一阵冷风刮了出来,风里,好像带了些什么味道。
身旁,姜无惧唔了一声,大鼻子顿时颤动了起来,就像某种嗅觉灵敏的兽类一般:
“这什么味道?真香啊。”
赵寒走了进去。
眼前,是一个偌大的厢房,四周挂满了厚厚的黑帘。
唯有一丝光线,从身后的门口照了进来,把赵寒的身影照得长长的、有点扭曲,投在地板上。
厢房正中央,摆着个奇形的木架,整个都裂了开来,木架上的枝叶都变成了枯枝。
木架中央,有一大团乌黑粘稠的东西,应该是个小假人,只是从胸口处爆了开来,整个人体都变了形。
再往前的墙边,似乎摆着一张卧榻,榻上满是红扑扑的东西,太暗了看不清楚。
洛羽儿打着了火折子,借着火光,赵寒望了过去。
卧榻上红扑扑的东西,是婚庆用的红帘,火光中的颜色非常艳丽,就像血一样。
“羽儿,”赵寒道,“还记得我教你的,‘探气之术’?”
洛羽儿点点头,掐印念咒,双指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