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长了音调,唉声叹气的:“本来还以为,教出个学生,能替我分忧一二,不成想,教了个没良心的。”
这事儿说起来真不怪她呀。
前头接连出事,她把自己闷在小雅居根本就不出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账本不账本的。
再说了,李清乐自掌家以来,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处置的井井有条,就连阿娘都挑不出什么,哪里用她来分担什么呢?
“那我懂了,大嫂是想躲懒,不愿意一个人清点库房,跑我这儿来抓壮丁了。”温桃蹊是笑着说的,人却早离了李清乐三步开外。
她往林蘅身后藏,探出头来看李清乐:“我要陪林蘅姐姐,我没空呀。”
林蘅欸的一声闪开了,不叫她藏:“我可不用你陪,别拉上我啊。”
李清乐拢了拢衣襟,往一旁坐了下去:“别闹了,我叫了永善坊周记的掌柜来家里,一会儿带你去做新衣服。”
她说着又去看林蘅:“正好你也在,给你也做两身。”
林蘅连连摆手:“我又不缺衣裳穿,上个月才新做了两身,表姐带桃蹊去吧。”
李清乐也不跟她多打嘴仗,不容置疑的叫她:“我自个儿掏银子,给你做两身怎么了?马上不就要六月初三了吗,穿的好看点儿,到南郊去逛一逛,歙州城的万花宴可是很热闹的,穿上新衣裳去玩儿,多好呀。”
温桃蹊一撇嘴:“林蘅姐姐说她不想去南郊,要在城中逛庙会呢。”
她踢了踢裙摆:“今年的万花宴我也看不了了。”
“欸,你要想去,你只管去呀,怎么又赖我?”林蘅简直哭笑不得,“我要逛庙会,还有清云陪我一起呢,别回头去不了南郊看花,又要怪我拉着你不叫你去。”
温桃蹊冲她扮鬼脸,哼哧一声:“你才是没良心的那一个呢。”
两个人拌嘴也是玩闹,又不会真的闹红了脸。
李清乐算着时辰,周掌柜也快到了,便起了身,招手叫她两个:“别闹了,让周掌柜等着不好,走,去挑挑料子花样。”
·
六月初三,歙州城中热闹非凡,出了门上了街,摩肩接踵,到处都是看人头。
高门的姑娘们往常出门都是车马软轿,也只有六月初三这一日,才约了好友走上街头去。
耍杂耍的,变幻术的,捏糖人的,摆套环的……
林蘅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景象,简直看的眼花缭乱。
李清云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哪怕人这样多,她也要到处乱窜,哪里人多就要往哪里挤,弄得林蘅头疼不已,恨不得拿根绳子把她给拴住了。
眼看着她又要窜出去,温桃蹊一把把人给拽住了:“一会儿走散了,我们上哪里找你去?”
周遭人多,声儿也高,喝彩的,叫好的,此起彼伏。
李清云揉了揉耳朵:“要真是走散了,我去青雀楼等你们呀,你们找不到我,就去青雀楼等我呗。”
她可真是心大啊……
温桃蹊一拧眉:“不成,人山人海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们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李清云哎呀一声:“那出来玩儿,不就是图个高兴吗?每年都是这样的,怎么就出事儿了?你们自己不去凑热闹,也别拉着我呀。”
林蘅无奈极了,把温桃蹊的手给拉回来,虎着脸看李清云:“你要往人多的地方挤,我们也管不着你,真叫人冲撞了,我就告诉姑父,是你自己不听我的话,到处乱跑,我跟桃蹊拉不住你。”
李清云面色一变,像是怕了。
温桃蹊这才长舒口气,视线饶过她,看了看前头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转头叫连翘:“你跟着她去吧,护着她点儿。”
李清云身边伺候的丫头,方才就被她打发着去买糖人,买画饼了,这会儿都还没回来。
有连翘陪着,她也能稍微放心些。
连翘面露犹豫,看看周遭的人:“姑娘,这里人这样多,不然……”
“没事,你陪她去吧,这不是还有白翘吗?怕什么?我跟姐姐一道,不妨事的。”
连翘便不好再说什么,陪着李清云往前头去了不提。
林蘅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渐次消失,不住的摇头:“走到哪儿都是这么个性子,平常我还能管得了她,这么热闹,出了门,撒欢儿似的,谁的话都不听了。”
“叫她去吧,其实也就吓唬吓唬她,能出什么事儿,旁边儿那么多人呢,这城里还有谁不认识李家四姑娘吗?”
温桃蹊眼瞧着有人撞过来,下意识拉了林蘅一把:“小心。”
身后白翘叫了声姑娘,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古槐树:“那里人少些,姑娘们去那儿等一等四姑娘吧。”
林蘅刚说了个好,突然被人叫住了。
这声音,陌生又熟悉。
她一愣,回头看,入眼便是谢喻白那张儒雅的脸。
温桃蹊歪了歪头:“谢二公子,好巧。”
谢喻白话冲着她说,礼也冲着她做,可是目光一直都落在了林蘅身上:“二位姑娘自己出门的吗?”
“我每年都是自己带了丫头出来玩儿的,今年林姐姐在歙州,她没逛过歙州的庙会,我带她逛一逛,”她一面说,一面朝着李清云方才去的地方张望,“李四姑娘也一起的。”
谢喻白几不可见的蹙拢眉心:“我带宜棠出来逛逛,她本来说要去南郊,但早起又临时改了主意说不去,你们……”
他掩唇:“歙州六月初三的庙会虽也是知府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