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腾地站起身来:“我去检查检查我的字儿,四哥哥倘或敷衍写来,我是不依的。”
见她走得远了,温长洵才弯腰下去,话却是对着林蘅说的:“祖母昨儿知道你要来赴宴,特意交代了我,叫散了宴把你领回家,说好些天没见你,很是想念你,让你去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林蘅面颊泛起红晕,抿着唇角嗯了一声:“原该我去给老太太请安的,倒叫老太太惦记着我,是我的不是。”
温长洵见她时,一向都很规矩守礼,同其余的姐妹一处时,或许还有个玩笑过头的时候,可对着林蘅,却从来没有。
这会儿林蘅回了他,他也就客客气气的退了半步,又拱手礼一回,转身又走了。
林蘅盯着他背影望了会儿,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温桃蹊见状,往她身边挪过去:“你觉得我四哥是非不分,就单为了亲疏有别,就当众回护梁燕娇吗?”
林蘅眼中闪过犹豫,片刻后摇头,可说的却是不知道:“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可刚才……别说清云,我也看的真真的,他从那头过来,本就是下意识去护着梁燕娇的。”
“我四哥并不知道前头那些事的。”她一只手按在林蘅的手背上,“我想姐姐你是误会了。”
林蘅眉心一拢:“他不知道?梁燕娇是三房的表姑娘,而且我看时瑶根本就不想凑上来……时瑶那么好热闹的一个人,梁燕娇一来,她一个人躲得远远地,宁可自己去插花儿,也不跟咱们一起凑过去,我还以为……”
温桃蹊噙着笑说没有:“这事儿只有我大哥二哥知道,二姐姐那是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觉得她轻狂孟浪,住在我们家便是客,却一点儿没有为客的自觉。也怪我,近来就怕她冲撞了你,不大叫你到家里来玩儿。”
林蘅眉心一时便又舒展开,就连方才面上的那点子愁云惨淡也消褪下去:“竟是这样的……那还真是我误会了。”
“可不是。”温桃蹊丢过去个白眼,“我四哥那么好的脾气性情,姐姐要是就这样误会了,怕要错过了去。”
四下无人,她又早知林蘅心意,林蘅也坦然的与她谈过此事,两个人早就心知肚明。
她玩笑打趣,林蘅面上越发红润,抬手照着她胳膊上捶过去:“就你好胡说。”
“姐姐快别郁闷了,你想想看,老太太知道你要进府,不是叫大姐姐领你家去,不是叫我领你过去,却单嘱咐了我四哥——”温桃蹊拖长了音儿,“你呀,早晚是会心想事成的。”
“谁心想事成!”她红着脸啐温桃蹊,“你别说的我一天到晚惦记着这事儿,倒成了我思春一般。你再胡说,我找你母亲告状去。”
“告什么状?说我打趣你和我四哥?那你且去,说不得我阿娘倒乐呵呵的帮你们保媒去呢。”
这丫头越说越不成样子,气的林蘅捏了块儿糕往她嘴里塞。
两个丫头打闹起来,欢乐极了,那头梁燕娇跟在温长玄的身边儿,心下却生出些许悲凉来。
她从前不觉得。
在湖州的时候,身边没有姊妹,只有一众的兄弟,个个都捧着她,让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都围着她转的。
来了温家后,本来看着温家几个姊妹,她觉着终于有人一处玩耍,一处说说体己话。
可事实上又不是那样……
不要说温时瑶和温桃蹊,就连她的亲表姐,对她都避之不及似的,并不愿意带她玩儿。
她更是在丫头口中无意听到过,原来她没来之前,林蘅时常到温家走动,各房都很讨喜,三房老太太过寿时得过她一串儿灵隐寺求来的佛珠,那之后对她更是喜爱,只要她进府,老太太一定把她叫去说话。
但是从她住进来之后,林蘅几乎再没来过,她也只是很偶尔的见过两三回。
甚至于她跟着姑妈到老太太跟前去请安,老太太也从来都是敷衍过去,压根儿没有亲热与喜欢。
今日她刚到蓼花,被李家那个小女孩儿闹了一通,温长玄和温长洵倒是护了她,然而姊妹间……
她眼看着温桃蹊和林蘅说说笑笑,眼看着温时瑶和温子娴几乎头对着头的摆弄插瓶,再看看温长乐拉着李清云下棋玩闹,而她,只能跟着温长玄。
这分明不是正经礼数,但没有人管她,也没有人想要管她。
她们都不想带她玩儿,是以她愿意跟着谁,跟她们是没有关系的。
梁燕娇肩头一抖,一种悲戚的孤寂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温长玄端了杯茶给她:“你不去找子娴她们玩儿吗?我们这里都是些舞文弄墨的,你怕是觉得无聊。”
梁燕娇回了神,伸手接下茶盏,捧在手心儿里:“我不大会摆弄插瓶,也不喜欢下棋,林姑娘那儿……我方才同李四姑娘闹得不愉快,林姑娘毕竟是她表姐,我怕林姑娘见了我,心里不喜欢,所以也不敢凑过去讨人嫌。”
这姑娘倒是挺会说话的。
分明就是她不愿意过去,一心只想跟着他,到她嘴里,倒都成了别人的不是。
林蘅性子很好,他虽没怎么打过交道,也没见过几面,但连阿娘都赞不绝口,那她的性子必然是极好,绝不会是梁燕娇口中这样的。
温长玄吃了口茶,垂下眼皮,敛去眼中的鄙夷:“那你想做些什么?弹琴还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