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农忙狩猎以外,还能够让山村里热闹起来的事情就只有婚礼了。
“婚礼”,是的,出乎意料的文明程度。
就算是涿鹿或者良渚都没有出现过类似于这样的仪式,就算是姬麟和连山,他们就算是成为“夫妻”时也没有创办这样的礼教。
可就在这个山村,这片山岭之中,诞生了这样神圣而隆重的仪式。
而自然,即墨他们被作为“有熊尊贵的道士”请了过去,作为证婚人和唱礼官。
礼仪实际上很简单,按照他们的习俗,只需要站在那对新人面前,高喊几句祈天祷地的祝福词就可以了。
可是当即墨和赤鸢站在那对新人面前时,那份祝福词却僵在舌尖。
他们比台下那对新人还要紧张。
“额,唔——”
即墨张开嘴,漏出来的却是这样毫无章法的语气词,他偷眼看向华,却发现她连嘴都没张,垂着脑袋,盯着脚面,好像鞋上写着什么小抄一样,脸色滴血一般的红。
他悄悄握了握她的手。
实际上,连即墨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现在缺乏开口的勇气,他下意识地认为,握住她的手,能够让自己稍稍勇敢一些。
至少将祝福词说出来。
触碰的一霎那,即墨感觉到了华的颤抖。
他们都一样,紧张无比,仿佛那些祝福词念出来比律者的战斗更难。
他望向她,她扬起了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弯起了脸颊上的飞霞。
这一刻,即墨想用“可爱”这个词语来形容身旁的少女。
台下的新人巧笑吟吟,如胶似漆;台上的证婚人红霞粉面,牵手绞指。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证婚人的手握紧在一起,台下的新人在欢呼中拥抱在一起,新娘笑着回答:
“大善!”
“绸缪束薪,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新人们的笑在证婚人眼中散发着甜蜜的光晕:
“如梦如幻!”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新郎那山人质朴的笑大大咧咧地露着白牙,高声应答:
“肝脑涂地!”
在欢笑中,新娘打着新郎的背,又在惊呼声中被背起来,在唢呐和锣鼓声中欢欢喜喜地入了洞房,可那对证婚人还傻傻地站在台上,手紧紧相连在一起。
良人,粲者,邂逅。
这三个词在即墨脑海中翻滚着,他感觉到手心中那只属于她的素手溢出了汗。
那三个词语中好像生出了无穷的勇气,驱使着即墨转过身,将少女揽进了怀里。
“等等!还有人——”
“不管!”
即墨任性了起来,难得的任性,那段证婚词不光给予了新人的祝福,也撩拨了他全部的梦。
他抢走了她的唇。
还没有走的村民们又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即墨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烫,也感觉到怀中娇躯那攀升的温度,和她逐渐柔软的回应。
“呼——”
他喘了口气,放开了她的唇。
“你——这不都让人看见了吗……”
华的声音很低,很轻微,像是水珠落在玉石上的细鸣。
那双眼睛和脸一样,红得通透。
“反正,咱们就是这样,别人看就看呗……”
说出来的话似乎很蛮,可即墨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他倔强地抬着眼睛,似乎这样能够显得他自己威风一些。
年龄都是万字打尾了,居然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小小的,对于即墨来说有些难熬的沉默。
她,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就这样?”
她抬起了眼,咬着唇角。
“唉?”
即墨一愣:
“什么——”
忽然,那双素手捧住了他的脸,那张鲜红欲滴的俏脸离他不过呼气之厘。
“——再来一次。”
在她的话还没撞入即墨鼓膜的时候,她的唇就已经夺下了即墨的呼吸。
这一刻,即墨听到了烟火盛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