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孟琳与杜月蓉吃过饭,便去了静玉轩,杜月蓉本想跟着一起,被他劝住了。
玉姝也已经用过晚饭,正坐在灯下看一张请柬,听小丫头报说三老爷来了,便走到门边迎接,并行礼问安。
雪梨、樱桃、石榴跟着行了礼,然后对着孟琳后背又是瞪眼又是撇嘴,她们觉得,三老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杜姨娘被吃了“闭门羹”之后过来,肯定是来责怪姑娘的,为一个妾舍得责备亲闺女,真真是个糊涂的爹!
心中不满,石榴直接改变主意,不给老爷沏他喜爱的上等碧螺春了,换普通茶叶,就平日府里供给的,姑娘用来漱口的那种。
柳氏在时,三房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精致奢侈,尤其她最舍得为丈夫花银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孟琳的嘴早让柳氏给养刁了,好茶劣茶岂有喝不出来的,只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朝石榴看了看,想到蓉儿说昨天被关在静玉轩门外,多是几个贱蹄子撺掇唆使姑娘的,有心借此教训一下这些个丫头,也好给爱妾出口气,但这么一样势必会影响到自己和女儿的谈话,暂且先放过算了。
孟琳却是不肯亏待自己,叫石榴重新沏杯好茶来,然后把几个丫头都遣下去,这才对玉姝道:“你大伯母如今已约束好下人,不会再延迟发放或克扣你的东西了,你院里近期没有什么欠缺了罢?!”
玉姝回答:“多谢父亲记挂,我这里还好,不缺什么。”
孟琳点了点头:“公中统一采买的物品,或许比不得你以前所用,那也不会差的,学着勤俭些总没错,你母亲留给你的银子还剩多少?可仔细着花用。再有那些自小儿为你积攒起来的东西,也该打开库房再清点整理一遍,看看你母亲是否有挪用了?那可是你们姐妹将来的嫁妆,马虎不得。把原来的帐册清单拿给我瞧瞧,如今你有了杜姨娘,她镇日也无事,改日要清点的时候,就让她来帮帮忙吧。”
玉姝:“……”
他这是什么意思?问自己的银子数目,索要库房物品清单,难道还想代为保管?
趁着孟琳低头喝茶,玉姝悄悄打量他一眼,内心冷哼:才不信他的邪!把姐妹俩的嫁妆给他保管,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别看孟琳是个文人,在外头应酬却是出了名的豪爽大方,花银子从不手软,这得靠柳氏嫁妆丰厚,他书房里有个装银票和现银的匣子,常年都是满的,从不曾见过底,只因有柳氏三天两头给他填充进去,以供他花销挥霍。
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也使得孟琳从不看重黄白之物,他的俸禄都是直接归入伯府公中,夫妻俩根本不指着那点银子,可怜柳氏在“临死”之前,还担忧丈夫将来的花用,私心想着把外头别人欠的银子留待丈夫去索取……
可以断定,柳氏离开孟府时,她留给孟琳的私房零花银子应该还剩有不少,只是孟琳纳妾花费很可观——蒋氏充当杜月蓉的娘家人,索要贵重聘礼是免不了的,怡心院重新装饰买进新家具并一应日常用品,办了八桌酒席,尽搜罗得山珍海味南北佳肴,酒也是从外地买到的二十年份女儿红……据说连老伯爷都责斥太胡闹,纳个妾罢了,弄得这么奢侈浪费!
再看杜月蓉成亲后的衣装打扮,珠宝金银头面、绫罗绸缎绣裳,精美靓丽一套接一套,全是违制的,不该妾室穿戴,她也只敢珠光宝气地在府里招摇几下,但这些可都不是假的,全是真金白银换来,所有种种加起来,花掉的银子何止上万两!
孟府近两代逐渐没落,开销是能省则省,有规定男子娶妻公中只出银二千两,纳妾最多二百两,孟琳却以万两银纳妾,他哪来的银子?自然是柳氏以往留给他的。
而向来不把银子放在眼里的孟琳,却查问自己的银子,还要清查、代管姐妹俩将来的嫁妆,玉姝又不傻,怎会猜想不到父亲什么情况?
他手头紧了,开始缺银子了!
倘若真把自己的库房交给他代管,恐怕到最后渣都不剩!而孟琳既想染指女儿财物,却还作出一副清高模样,想交由杜月蓉替他打理,这样他不必费心劳力,又有银子使着!
玉姝却是想起前世自己的嫁妆被孟老太、蒋氏瓜分,最后给剩下一点,再被杜月蓉搜刮一遍,那时候的孟琳在做什么?对了,前世的孟琳并没有失去那批珍贵书画,且已升迁,高官厚禄、志得意满前途愈发辉煌,伯府又得到柳氏留下的好处,不缺银子,自然全力捧着他,他是想要什么有什么,清高隽雅不食人间烟火,哪里需要银子?!
回忆种种,玉姝都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愤怒,差点控制不住要破口大骂!
努力平息了怒火,玉姝告诉孟琳:“母亲离开的时候从我这里拿了些银子,我如今剩下不多,估计也就几百两。而库房里的物品清单也作不得准了,诚如父亲所知——母亲为筹银子,发卖了很多,剩下的都是些华而不实、不太值钱的东西。我都查看过,没必要再重新清点。母亲说了,从今后这库房里的全归我,她卖掉的那些便是妹妹的,待收齐外边的欠银,母亲自会慢慢替妹妹再置办起来。”
孟琳愕然:“这是真的?”
玉姝:“自然真的,女儿还能骗父亲不成?不信,现在就可以带您去看看,库房已空了大半!”
确实是空了——大批值钱物品被玉姝收入“袖里乾坤”,另将十几口木箱装入砖块锁起,叫人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