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琳快走近寿安堂时,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想到父母召他回来无非就是商议和离之事,内心实在憋屈堵得慌,不想进寿安堂了,拐个方向望静玉轩而去。
之前他为了顺从母亲孟林氏,确实点头答应写休书,但私下里是不愿意这么做的,不提他曾为柳府门生,有忘恩负义之嫌;如今又任职礼部、翰林院,清流中人最看重品格风骨,若这种境况下休妻,岂不教天下仕林责骂唾弃?
是以他并没有真的写下休书,若非柳氏决意要自行了断,他原打算着,或许可以让柳氏去庙里静修一段时间,权当是为柳家人、为孩儿祈福。
如此,离开京城,不会给伯府带来危机,好歹能保住一条性命,以后总还有相见之日。
却不料事情发展下来变成这样,柳氏不打招呼地决然离开伯府,一转身竟提出和离,她怎么可以这样狠心?都不顾念十几年夫妻情份了吗?
再想到昨天自己巴巴儿地赶去白府接妻女,柳氏分明就和永福县主在一起,不说见一见面,却直接让主人回绝了自己,这太过份了!就算不看堂堂朝廷命官的身份,丈夫的脸面,她也不维护了么?
孟琳越想越难受,满怀怨念。
到底多年夫妻,柳氏偶尔有点小任性他是知道的,做为男人,他自然不能像她一样妇人之见,须得在父母下决心之前,好好地把她哄劝回来才是,两个女儿这么小,还有十多年的夫妻情份在,不可能和离!
白夫人以孀居为借口拦着他不让入府见妻子,那就带上女儿,孩子要找娘亲,看她还怎么拒绝?
静玉轩院子里,玉姝和一群大小丫头们采摘了许多新鲜花朵,坐在小凉亭里挑拣整理,准备制香露,忽听报说三老爷来了,玉姝抬起头,就看见她那渣爹阴沉着脸站在那儿。
玉姝放下手头事儿,走过去向孟琳行了个礼,孟琳说道:“让雪梨樱桃重新替你梳妆,换件衣裳,跟为父去接你母亲和妹妹回家。”
玉姝假装不知道母亲和妹妹已回到城里,高兴地笑着问:“父亲找见我母亲和妹妹了吗?太好了!她们现在哪里啊?”
孟琳避开女儿殷切期盼的目光,轻咳一声:“你,以前可曾随你母亲见过永福县主?”
“永福县主?没见过。”玉姝摇了摇头。
孟琳垂眸暗叹口气:“你母亲和妹妹如今暂住在永福县主府上,永福县主是孀居的身份,为父不好独自前往,带上你一起比较妥当些。快去准备吧,你母亲有家有室,总不好带着妹妹长住别人家,那太不像话了,会遭人耻笑的,我们立刻过去接她们回来。”
“好的。”玉姝答应着,唤了雪梨和樱桃来帮忙更衣梳妆。
孟琳等玉姝梳好头,父女俩走出静玉轩时,才打发一个婆子去寿安堂,只说他父女有急事外出一趟。
坐在马车上,玉姝忍不住按了按胸口,压住急跳的心脏——这是要去白夫人家了吗?好想见到母亲和妹妹,但是接她们回孟府?就免了吧!
她也想见到那位白夫人,看看她长什么样。
前世此时,玉姝确实没见过永福县主,但听到过白夫人的名号:母亲曾拿了些稀奇新鲜的吃食和礼品给她,说是永福县主,即白夫人送给小姐妹俩的,她少不更事,给了就收着,没有放在心上。
母亲“病逝”后,白夫人曾来拜祭,那时她只顾着伤心,哭得泪眼矇眬,没能认清楚,以致于根本没有白夫人印象,孝期里白夫人也派人给她送过几次补品,来人要求见到她本人并直接将一只只锦盒递放在她手里,但等人家一走,那些东西就被大伯母拿走,说应该先孝敬老人,都送去寿安堂了。
玉姝前世欠着白夫人的人情,她多次“收受”了白夫人的礼品,都没回过礼,甚至没有机会登门拜访问候,不是她不想,在后母大杜氏严管下,她没有出门的机会。
等到她嫁去威远侯府,与白府同在一条长街上,觉得可以有机会了,却一问才知,白夫人已死去半年多!
马蹄踩在平整的青石路面上,嗒嗒声响,清脆而悦耳,樱桃小心地掀开车帘一角,玉姝也跟着她往外瞧看,只见繁华的街道、热闹的人群,禁不住百感交集,又激动起来——重来一世,不会再是上次那样了,都会改变的!
马车走着走着忽尔停了下来,只听孟琳在窗外说:“玉儿稍等片刻,我们父女总不好空手上门,等余贵去那巷里的福香居买两盒点心来——福香居的点心是很有名的。”
玉姝撩起窗帘答应了一声,顺便借机往街面上瞧看两眼。
恰在此时一辆马车经过,对面车帘先是撩开一道缝儿,旋即全部掀开,露出一张娇憨少女面容,那少女将手探出窗外朝玉姝猛摇:“玉姝!玉姝!是我、是我啊!”
玉姝:“……”你谁啊?没看清楚不认识呢。
但见那只摇晃的手很快被拉了进去,帘子也随即垂下,有妇人训教的声音传来。
雪梨道:“好像是西乡侯、张府的张二姑娘,闺名叫玉雁的?去年姑娘跟着太太去翠华山上香,遇山洪毁路,不得不在那庙里住了七八天?这位玉雁姑娘和她母亲也在,当时姑娘和她做伴在山林里玩得挺高兴。”
樱桃点点头:“对,是她没错!回城后她还让人给姑娘送过信的,说要回老家过年暂别些时日,兴许是才刚回来呢,忽然瞧见姑娘,这是……高兴疯了?”
主仆三个忍不住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