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敢掉以轻心,玉姝在怡心院坚持了大半天,本就弱质的身体十分疲累,腿脚酸软得挪不动,雪梨几次要她歇着睡个午觉,她却强撑住没睡,实际上心里也明白,睡不得安稳的。
回到静玉轩先瞧看过金桔和其他受伤的婆子,都用过药了,石榴安排得很好,玉姝嘱咐她们安心歇息,自己便让小丫头搬把竹躺椅放在廊庑下,斜靠着闭目养神,一面梳理内心的千头万绪,一面等待消息——石榴和樱桃接了金桔那些人手,继续打探府中各方动静,不论听到些什么,也不论大小有无用处,都要回来禀告。
眼看日头西坠,玉姝喝完小半碗绿豆粥,实在捱不住打了个盹儿,迷糊中似乎听见有人说“三太太”,蓦然清醒,看到樱桃和两个婆子站在院中桂花树下说话,忙喊了声樱桃。
樱桃回头瞧瞧,板起脸责斥两个婆子几句,大意是怪她们说话太大声,惊醒了姑娘,先让婆子在原地等着,她自己走过来,吩咐小丫头端水绞湿布巾替玉姝净面,雪梨从屋子出来拿了温茶水让她漱口,另换一杯喝的香片慢慢抿着,这才叫两个婆子近前回话。
却是得了两个足以令人振奋的大消息,玉姝欣喜之下,重赏了两个婆子。
一个消息是关于三太太柳氏的,婆子所见:寿安堂的林嬷嬷带着一群人从府外回来了,她们没像平常那样抬头仰脸神气活现,却是个个灰头土脸,一身的汗,有的衣裳都让汗水浸湿了,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那林嬷嬷脸色尤其难看,气急败坏中又带着些惊恐,像极了平日奴婢们做错事等待挨惩罚的模样。
伯府里其他人或许还不知晓,但静玉轩的人可全都知道:三太太有事外出,老太太不允四姑娘陪伴,也不要四姑娘的人跟着,另派了林嬷嬷及寿安堂的婢仆跟随三太太出府,而现如今林嬷嬷回府了,却没有看见三太太!
什么情况呢?可以说是三太太没跟着林嬷嬷一路回来,也可以说,是林嬷嬷把三太太弄丢了,人不见了!
玉姝暗松口气,心里欢喜多过担忧,前世的母亲在记忆里有些模糊了,但今生见到母亲清醒后的种种表现,她觉得母亲柳氏很聪敏,至少比她有多得多的生活经验。
祖母派林嬷嬷带了十多人跟随柳氏,她倒是没低估这个儿媳妇,知道柳氏经常打理自己的嫁妆生意,外头接触的人不少,但祖母的关注点或许放到了别的地方,也万没料到柳氏会舍得离开伯府这棵大树,是以被柳氏钻个空子,很轻易地甩掉林嬷嬷,走掉了!
玉姝忍住心中雀跃,祈望母亲能够尽快赶到小农庄,接走妹妹云姝,母女团聚,避免前世的悲剧。
另一个消息是用好酒菜从后门上夜的潘婆子那里打听来,关于王妈妈的:柳氏所料没错,蒋氏当日嚷嚷着把王妈妈一家子都发卖出去,卖得越远越好,实则并没有卖,而是关在后街一个小院里两天,后来就没有见了,因那小院与潘婆子家仅隔一堵墙,潘婆子还和王妈妈说过几句话,王妈妈告诉潘婆子“可能要去乡下种庄稼了,不是伯府的庄子,是别人家的”。
试想蒋氏不卖王妈妈,还能放到谁家庄子上去?伯府这边她是明摆着要瞒住的,只因她知道王妈妈藏了块肥肉,想要抓住独吞,若非放到蒋氏自己的嫁妆园子,那肯定就是她的娘家或娘家亲戚的产业!
玉姝都不需要另做打探,只随口一问,金桔就硬撑着爬起来告诉她:“大太太家里虽三代为官,但都是文官清流,且家中子弟很多个个都要读书,攒不起家底,是以大太太嫁妆很少的,根本没有陪嫁庄子。大太太还常常把伯府的时鲜蔬菜肉鱼送回娘家,可见蒋家应该也没有庄园。不过伯府新娶的沅大奶奶,大太太的儿媳妇田氏,她有一个陪嫁的农庄在城外,就是不知哪个方位。”
听完金桔一番话,玉姝和几个丫头自然而然都猜想王妈妈有可能被放到田氏的庄子上去了。
连金桔都知道沅大奶奶有个陪嫁庄子,身为婶母的柳氏不可能不知道,若她用点心机,应该能打听得到那个庄子在什么地方。
要是找到王妈妈,就再好不过了。
玉姝想到柳氏出了府,肯定会派人回头来传递消息,便让石榴找个妥当的人在府外留意看,跟柳氏的人接头,顺便把府里的情况和王妈妈的事说一下。
石榴很快做好了安排,姑娘们轻易不能出门,内宅使唤的人也不可以随意出府,但每天总需要粗使的仆妇,这些仆妇早进府,晚出府,走的都是后门儿,只需瞅准其中一个,许些好处,递个消息而已又不用干别的,通常都愿意的。
柳氏由林嬷嬷等人陪同出府,在大街上竟然弄不见了,结果人没有回来!寿安堂那边却是沉得住气,直到掌灯时分,玉姝正要用晚餐,却见孟老太太身边大丫头红玉拿着个灯笼走来,笑吟吟给玉姝行礼问安,说是老太太挂念四姑娘,特地让小厨房炖了养身汤,又做了几样四姑娘爱吃的菜,请四姑娘到寿安堂去一同用饭。
玉姝心里暗哧:分明是想套自己话,却装出这副慈爱模样,不过现在寿安堂指不定很热闹,去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