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排号轻松破开大浪,一块木板从之前受创的船首处裂开脱落,坠入海中,压浪效力瞬时掉了四成,阻力顿增。
“箭簇”最前端的车轮立马逼近了三丈,距离船尾也不过只剩三丈了。
“各位莫慌!还只是拉近了三……”
眼见叶宇长又要开腔勉力,一众船员与汤克诚觉得若不让船长关上他那张有毒的嘴,今日非得葬身鱼腹不可。
汤克诚趁着叶宇长话刚开腔,拖着大伤初愈的身体一个箭步奔到船尾,挥动刀鞘将船长打翻在地,顺手扯了张破布,堵上了这个“戏台子上的老将军”的嘴。
正在这时,落在后头的一个车轮内部发出了“咔咔”的轻响,车轮的每根辐条都上都打开了细小的缝隙,鬼魅般的紫色烟雾从辐条的缝隙中溢出。
该轮轮底的海水凭空爆炸,宛若鲸鱼喷水,车轮乘势腾起,飞跃过十丈的间距,越过云排号的两根桅杆,落在距离云排号船首两丈远的地方。
被紫色烟雾围绕的车轮矗立在海面,轮盘一横,像一面小墙一样,以一副“此路不通”的架势,挡在了云排号被东南风所推向的地方。
一轮在前,二轮在后。
“被包夹了!”
一声惊呼从云排号的内舱传出。
而发出惊呼的姜念生,亦只能在施加了符甲的木笼中什么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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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烁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广场。
他的身前与身侧只留有两列空位,在座的与站着的都已离去许
久。
他不住得喘着粗气,左手紧紧抓住大腿,右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仿佛右手一松,他就会摔倒在地一般虚弱。
没有一个人选择徐常笙,或是选择徐敏之。
“简、简直是……毫无道理啊……”
他扪心自问的同时,眼睛漫无目的地扫过空空荡荡的祠堂广场。
“黄章!还有徐松与徐骁!尔等安敢——”
话至一半,喉咙口像是被无形的横木卡住一般,再无言语。
无法把话说下去,不全是因为长子落选造成的困惑与愤怒,更大的原因是他片刻之前,让眼睛扫过了一遍广场。
若眼睛如先前般低垂,他绝对能把‘安敢误我,硕鼠一群’怒骂出口。
但眼睛无意间看见一个面貌不算老的老人在广场的西北角摆弄盆栽。
徐烁光怔怔地看着那老人,看了好久好久,确信这不是幻觉后,喉咙终于能活动了,他低低地说道:“老、老上君……您何时?”
老人半蹲着背对着徐家家主,一边调弄着盆栽一边说:“我一直都在,只是不知为何,你们都不去看我罢了。”
一直都在。
也就是说,整场决定下任家主的评议会他都在。
徐烁光吼道,语气中一半是恍然大悟后的清醒,一半是恼怒。
“他、他们都因为看见了你,所以才——”
老上君转过身子,徐家家主语言上的怒涛瞬间戛然而止。
老上君的神情很慈祥,亦或是一种看着家里半点本事都没有的傻孩子才有的怜悯。
“你能瞥见我,是因为我愿意让你看见。”
言下之意是,虽在场,若不想现身,便无人所知。
“那、那……”
“你为了给受诅咒的笙儿留后路,扣下了本该需要植儿熟悉的军务和对朝堂的交流权,但不管怎样,植儿还是调度了徐家财权三年,不得不说,他货殖之术可真不赖,他大力扶持了名不见经传的乐州港是吧?和乐州港有关的钱货流动,已经隐隐压过了晋国内河交易了。”
“小、小道而已,那个小子诗书不精,礼乐不明,周武不学,恐惧战阵兵事,醉心铜臭之物,徐家哪是光靠钱能运作的,老上君!你糊涂啊,只会以钱铺路,必因钱而失道!”
老上君脸上满是笑意,待徐烁光说完后,悠悠地说:“你的这些话,如果是在徐家府邸说的话,不出半个时辰必有人写成密信送至植儿府上,这三年来的经营,你怕是一点也没看到啊,足可见徐植不仅知财而且还懂了权术。”
见徐烁光满脸莫名,随后惊悸满面。
徐衡收起了笑意,郑重地说:“植儿靠着操耍钱财的本事,在你,在笙儿、敏之看不见的地方,已经与徐家内部的实力派大人物、各类小人物打下了联系,已是同党同羽,这种东西,远比所谓的才名要难撼动得多,其势已成啊,不需要我的话,他大概也能掌握徐家吧。”
徐衡看了看打理得井井有条,面对大风大雨亦可徐徐而立的盆栽,安心了。
向广场之外走去,百无聊聊地念叨:“生死二三事,一曰活法,二曰钱货,三曰气运,而才具之类,皆为附庸。”
身后传来了徐烁光的声音,声音很长,音质很散。
“老上君请留步!”
“我要走了,恐怕再也不回来了,你要做什么我不管,只是!给你个忠告,你接着要把笙儿或是敏之抬上去也不是不可,得想好败于植儿以后他们的下场,你身为乃父,是否愿意看到。”
交代完了,徐衡立马加快了脚步。
徐衡看着握在手里正隐隐发亮的阳春精华,狂喜充斥身心。
记忆深处的一席话突然窜上心头,
‘老爹,你其实早就不能算活人了,无法死去的人走过的每一日,都只能算是熬过,不算活过,终究是在无法死亡的日日夜夜中朽去,成了一团半死不活的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