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条狗而已。
大概。
它是人,是妖怪,还是别的什么……类似怪物的东西?
谁也没有答案。百骸主也没有。
他与天狗一路北上,有时唤他出来,有时一个人走。大多数时候,他们之间只有沉默。一切都太安静,静的同往年任何时候一样。可是自从十几年前它为那个名字喊上一嗓子后,他便再也无法忍受安静了。
“唐鸰。”
他看着它,它回以凝望。
与天狗有血脉的人越来越少了——尽管他们先祖的血脉枝繁叶茂,却愈发稀薄,能够唤醒契约的人少之又少。他们之中的多数人都做了阴阳师,毕竟是天赋。他想,他也该是的。
母亲没机会教他太多。
至于慕琬,他倒没有什么同宗族人特有的……亲切。相反,他对那条狗更感兴趣。
朽月君曾经说“舔过人血的狗,据说在斗狗时凶狠异常。”
“是么。我听过的是,吃过同类肉的狗,咬人是往死里咬的。”
“嗯?我好像也听过。睦月君那个神神叨叨的佛家弟子倒是说过,所有东西在吃自己同类的肉时,都只有苦味。”
“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唐赫翻了白眼。
“嗯?没品位的事我可不做。”他笑着,“火的炽热与生俱来。”
“哦、”
“国土的北方,有一座‘狗场’,你该去看看。”
“……什么狗场?不就是卖狗或斗狗的地方吗。”
“那不一样。”
听过朽月君的描述,他确实有几分好奇。也不知走这么一趟,有没有机会遇到。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他离开雪砚谷没有几天,但已经走了很远。没有家的人没有牵挂,总是走得很快。
这天离开客栈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直觉是一种感官。尤其对灵力充裕的人而言,几乎可以说是第三只眼睛。
两个人,习武的,都比自己小几岁。
有种令人讨厌的气息,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跟踪他的那两个人倒是没有刻意隐藏踪迹,不如说,他们故意让他察觉。唐赫也明显能从些许踪迹感觉到,这两人本是具备完全融于环境的实力的。
可他们暴露出来。
黄昏时分,他来到这座城的边缘。驿站还剩一匹马,却有三个人要用。
隔着骏马高昂的头颅,他终于见到二人的真面目。
“唐门的人真是无孔不入。”他嗤笑,“我以为你们都会将脸遮起来。毕竟干的是见不得光的营生。”
“唐家是名门正派,无需如此。”
“这点存疑,不过……”他捋了捋马颈的鬃毛,“我是说左衽门。”
一男一女相互微微斜视,没有说话。
夕阳将最后的暖色投射在洁白的马背上,让毛发散发出晶莹柔和的光。虽然很冷,但这颜色怎样都让人看了心生暖意。远处的山脉也敷上一层金色,如薄纱笼罩在万物之上。
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不知唐前辈如何看出。”
男性行了一个拱手礼,语气吻合又客气。女的只是冷冷看着,自始至终没有一句话。
“你们太像——行动上。太一致,像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举一动都像是算计好。只有长期磨合出生入死的搭档才能这样。恰巧左衽门,就是这样成双成对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唐家人?”
女人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冰凉且深沉,像凝固的海波。
“刚知道的。”
他们明白了。
是男人腰间的刀。那把刀是唐门自家锻的。能使自家的刀,算是一种特殊的荣誉。不过包括唐赫的刀在内,上面都是没有任何家纹的,只有内行人才能看出来。
“我们奉堂主唐妄生之命来见您。在下唐倾澜,这是我的搭档,唐怀澜。”
“你们看着可不像。”
话虽如此,唐赫却只是帮马儿梳理毛发,并没有看他们。
他们的确不像,这或许是左衽门的假名,也可能是唐门的,他不在乎。只是他们都扎着高挑干练的马尾,纤长的刘海都别在耳后,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唐前辈火眼金睛。我们的确不是亲姐弟。”
“唐妄生……这名字没听说过。不如说唐门的除了我爹,我一个都没听过。不知堂堂名门正派,找我一个江湖小辈何事?”
“带您回家。”
唐倾澜如此说着,目光是那样诚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