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父带来的噩耗,让宋家阴云密布。
晚饭已经上了桌,却无人动筷。
宋婆子哭得声嘶力竭,宋芳在一边劝着她娘,自己也偷偷抹眼泪。
温父已经顾不得清理一下身上的黄泥浆,蹲坐在外头墙边,面愁心焦。
温婉看向宋巍,见他皱紧了眉头,脸色十分难看。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明明能预感,却预感不到公公会出事。
难道说,除了自己和宋巍,其他亲近之人有点什么不好的,她都没办法看到吗?
半晌,宋巍看向温父,“岳父逃出来的时候,矿山那边官府的衙差退了没?”
温父赶紧道:“还没呢,估摸着也吓得够呛,应该已经有人回去报信了,如今就看官府怎么给那么多被埋的工人家眷一个交代。”
宋巍无法坐以待毙,站起身来,“我去趟大环山。”
不亲眼看到他爹的尸身,他接受不了生父已死的事实。
“三郎。”温父劝他,“这会儿外面还在下大雨,矿山坍塌厉害,随时都会有危险,天色已经晚了,你就这么去,我们不放心。”
宋巍转头看了一眼他娘。
宋婆子像是短短半个时辰内就苍老了几十岁,双眼红肿,面容憔悴,坐在凳子上像个木雕泥塑,听到宋巍和他岳父的谈话,也只是掀开眼皮看了宋巍一眼,什么都没说,活似掉了魂。
宋芳泪眼婆娑地看着宋巍,“三哥,你实在要去的话,让二哥陪你去,多个人我们也放心。”
——
隔壁院。
二郎媳妇听说公公没了,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之前公公去煤矿挣钱没叫上二郎,她还为此埋怨上婆婆,出门进门总叨咕当婆婆的黑心烂肝,有好处从来不想着他们二房。
谁能料到,这才短短两个月就出事了!
正当二郎媳妇不知道是该庆幸二郎没去还是该伤心公公没了的时候,宋二郎大步走进来,跟她说准备陪宋巍去大环山看看。
二郎媳妇当即回过神来,一把拽住宋二郎的手不让他走。
“你干啥呢?松开!”宋二郎瞅她一眼。
“你不能去!”二郎媳妇态度坚决,“二郎你听我说,三郎他就是个煞星,还有他刚娶的那个哑巴媳妇儿,更是个丧门星,爹就是被他们俩给克死的,你今儿要是走出这道门,保不齐赶明儿我就得守寡。”
别的事情上,宋二郎都能容忍他媳妇儿胡咧咧,可眼下他爹没了,这个女人还在一边说风凉话诅咒他,宋二郎心底的怒火蹭蹭蹭就往头顶冒,当即甩了她媳妇儿一巴掌,“田素芬,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信不信我还抽你?”
二郎媳妇刚开始被打蒙,但随即反应过来,火气比宋二郎还大,一把推开他,冲出去把门带上,从外面上了锁,又在窗边卡了几根粗木棍,铁了心不让宋二郎出去。
宋二郎推门门不动,拉窗窗不响,只能焦急地在屋里骂娘。
——
宋二郎去不了,不用猜都知道是二嫂的主意了,宋巍并没觉得多意外。
温父不放心宋巍一个人,让温婉多准备了一盏油灯,打算陪他一块儿。
眼下又是打雷又是下雨,外面还乌漆嘛黑的,温婉更不放心翁婿俩,表示自己也要跟着去。
宋巍头一个就不同意,“婉婉,你留在家里照顾娘,我和岳父去就行了。”
温婉满脸焦急。
自家相公是个倒霉体质,不小心喝口凉水都能给呛死的那种,她若是不跟着去,这么恶劣的天气,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然而在宋巍眼里,她只是个娇弱需要人仔细呵护的小丫头而已,跟着去的话,他还得分心照顾她,这么一来,路更难走。
温婉顾不上别的,拉着宋巍去书房,快速地研了墨,拿起笔来在草纸上写:带上我,你有危险,我能提前看到。
宋巍的目光落在草纸上,那几个字虽说不算工整,但好歹能一眼看清楚哪个字念什么。
可组合在一块儿,就让人费解了。
像是担心她写错了什么,宋巍出声问:“我要是有危险,你能提前看到?”
嗯!
温婉郑重点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祈求,祈求他相信自己。
正如温婉抵抗不了宋巍身上成熟男人的魅力。
宋巍每每面对小娇妻,原本硬如磐石的抵抗力也会有所下降。
所以最终,他到底是点了头。
穿上蓑衣,温父在前头开路,宋巍在后面提灯照明,翁婿俩把温婉护在中间。
雨天夜路相当难走,到大环山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油灯能照亮的地方,全是被暴雨冲垮的山石土块,原本开矿的痕迹,早就被埋得一干二净,半个人影也没有。
温父见状,不由得破口大骂,“当官这帮狗日的,竟然第一时间就撤了,没想着把人刨出来,这一旦过了夜,尸体只会越埋越深,要想找人,怕是难了。”
宋巍看着眼前的破败惨状,眼底一片沉凉,四处逡巡了一圈,他已经确定凭自己三人的力量不可能把这些坍塌的地方刨开并挖出他爹的尸身。
提着油灯的手指攥紧,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出他手背上狰狞可怖的青筋。
宋巍沉声道:“明日一早,我去县衙击鼓鸣冤。”
眼下,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三人无功而返。
到家时堂屋里还亮着灯,宋婆子和宋芳母女俩都没睡。
听到开门的动静,宋婆子赶紧出来,迎头就问,“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