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入鸿文馆是在二十岁这年的二月初,为了隐瞒自己已婚的事实,她需要把绾了三年的妇人发髻放下来,作姑娘打扮。
已经生过小肥崽的温婉,哪怕当了一年的娘,样貌上与姑娘并没太大分别。
也是她赶上好时候,当初生进宝,娘家婆家条件都算宽裕,月子坐得又满,期间营养补品就没断过。
出月子没多久,跟着上京便成了官夫人。
到了如今,虽然家里并没有仆人,很多事都得她这个官夫人亲力亲为,但要说比起刚过门那会儿的日子,已经好过太多。
温婉亲爹亲娘生得一双好相貌,到了她这儿,自然不会差,被婆家这么一娇养,哪怕成亲四年,头发一松散下来,瞧着就还是个姑娘。
进学这天一大早,温婉亲自给儿子洗了个澡。
小家伙难得的乖巧,除了在洗澡期间打了两个喷嚏,并没有闹腾。
温婉怕他着凉,没敢洗太久,匆匆完事儿之后给他擦干放床上趴着抹香膏。
将近九个月大的小家伙已经学会了独立站。
穿衣服的时候让抬腿就抬腿,让伸胳膊就伸胳膊。
温婉低着头给他拉裤腿,全然没发现小家伙爪子闲不住,抓了一大把头发往嘴里塞,等她看到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头发不好吃,正“噗噗”往外吐。
有一部分沾了口水,贴在他嘴角,怎么都弄不下来。
小家伙难受,包子脸皱成一团,不停地用爪子去扒拉。
扒拉了好一会儿,发现亲娘气鼓鼓地瞪着自己,小家伙愣了下,顺手拿过一旁的玩具递给她,“呐,呐……”
自从上元花灯那晚发现卖萌讨好管用,小家伙这招已经屡试不爽,每次把亲娘惹恼,一转头就给她送东西,亲爹买的玩具都快被他给送得一件不剩。
温婉伸手拨开他嘴角的发丝,又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口水,并不接受小家伙的讨好,出言威胁道:“你要是再调皮,娘就去个你找不到的地方,留你一个人在家玩儿。”
小家伙听不懂,又把玩具递过来。
温婉还是不要。
小家伙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己玩自己的。
温婉:“……”
宋巍早让车夫林伯套了马车,等候许久没见温婉出来,他进屋一看,见到母子俩一人坐在一边,温婉面上笼着一层愁云,小家伙低着头,玩得没心没肺。
“怎么还不出去?”宋巍问她。
温婉看了儿子一眼,有些不太放心,“你每天都得去衙门,我要是还每天往学堂跑,等同于咱这当爹当娘的都没时间陪他,小家伙能乐意吗?”
宋巍莞尔,“又不是住在鸿文馆,每天晚上不还得回家?”
不等温婉开口,他又说:“白天就请爹娘帮忙带着。”
顿了下,转变成打趣的腔调,“你若实在不放心,把儿子带着去上课也行。”
“哎哟喂,宋大人这张嘴是真能说。”温婉明显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让我带去学堂,您怎么不把他带去衙门呢?”
先不说学堂和衙门都不让这么小的娃进去,就算能进,凭着小家伙目前这逆天的拆家本领,不出三日,学堂和衙门就得变成“人间地狱”。大神,秀分快!
——
上车后,宋巍亲自给抹了药膏,温婉被儿子咬过的那只耳朵总算是不疼了。
马车即将抵达鸿文馆。
宋巍瞧出来小媳妇儿有些紧张,伸手握住她的掌心,“只是进去学习顺便多结交几个朋友而已,不用太担心。”
被发现了内心情绪,温婉索性不再继续掩饰,另一只手抚了抚胸口,“说实话,对于从小到大没朋友的我来说,突然到这种地方,多少会有点儿不适应。”
宋巍能理解。
可正是因为她从小因为不会说话没朋友,他才更要让她去接触更多的人,学更多的东西。
并不是他瞧不上如今除了认字其他啥都不会的婉婉,只是想着身处天子脚下,艺多不压身,多学会一样,将来在某些场合,就能少求人一回。
“老爷,夫人,到鸿文馆了。”
马车慢慢停下,外面传来林伯的声音。
宋巍轻嗯一声,伸手替温婉打开帘子。
温婉提着裙摆踩着脚凳下来,一眼瞅见前头牌楼上有三个气势恢宏的大字——鸿文馆。
想起来鸿文馆就在国子监对面,她又扭头,隔着宽阔的街,隐约能看到对面的牌楼上也题了三个气派庄严的大字——国子监。
真不敢相信,相公当年是从那地方出来的。
而现如今,自己要在相公念过书的正对面进学。
今日有很多跟温婉一样刚入学的新生,鸿文馆外停了不少马车。
有好几辆甚至能直接看出标识来,是京中的世家大族。
那些个千金小姐虽然是由丫鬟们簇拥着来,但由于鸿文馆规矩严厉,丫鬟小厮一律不准入内,全都只送到大门边便止了步。
见温婉仰头对着鸿文馆牌楼发呆,宋巍上前催促她,“走吧!”
温婉回过神来,脸红了一下,说:“你不必跟着,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宋巍笑,“怕别人知道我是你相公?”
温婉脸更红了,她家相公长得太好,去年高中探花郎的时候又在那么多人跟前露过面,这会儿一旦进去,难免被人认出来。
更何况,她有点小醋。
鸿文馆里面都是女学生,她不想让那么多姑娘看到他给自己招一堆情敌。
想到这儿,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