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门外,打东面来了一行人,三男一女一个孩童,便是姜泫带着史阿、荆纬、荆蓁还有小元,已经到了雒阳了。
四人当时在枣阳亭先是安葬了荆老,之后送别了典韦,略作安顿,便弃了车马,寻了一只船队,由河水入洛水,溯游而上,走水路直至雒阳。因为小元独身一人,无亲无故,史阿便将小元也带着了。
荆纬还带着孝,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扯了扯衣裳扇进一些凉风,说道:“姜君,方才一下船便有御者相问租车卖马,又有酒肆要出住处,何必急着进城?”
姜泫笑了笑,没有回答,史阿却说道:“你这痴儿,姜君是读书人,一到都下,自然是去瞻仰太学石经的。再者,我便是雒阳人,还能寻不到住处不成?”
听到此,荆蓁也说道:“太学石经,这几日总听公子与子泰提起,蓁儿也想同去看看。”
一听是要去什么好地方,一直被荆蓁牵着的小元也跟着嚷嚷着:“要去要去!我也要去!”
见荆蓁和小元也对太学石经很感兴趣,姜泫笑着说道:“好,当然同去。”
荆纬见此,也就没法再抱怨,只得跟着一路往北走。
南门又是正门,不论官员、外国使者、往来商旅……都从南门进入,南门外街道两旁酒肆商店林立,才是真正的繁华之所,一路上都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沿途有卖各种小食糖果。小元可是享了福的,大家你买一点,我买一些,不过是小元怀里就塞满了各种胡饼、石蜜、甘蔗糖,边走边吃,好不快哉!
五人随着人流进了一处闾门,迎面就是一圈高墙,透过高墙,仍能看到里面映在蓝天下的重檐,虽然只露出这一角,但依然能感受得到气势雄浑。
荆纬起了好奇心,连忙扯着史阿问道:“子泰,子泰,如此大的屋子,是作甚的啊?”
这一路荆纬都在跟史阿东扯西问的,比小元还不安静,史阿早就不耐烦了,所以没好气地回答道:“明堂!”
“明堂……可是皇帝饮酒作乐的地方?”
史阿拨开荆纬的手,说道:“胡说,天子饮酒作乐自然在皇宫里,怎会跑来此处?”
荆蓁倒是没荆纬那么冒失,她轻轻拽了拽姜泫的衣袖,问道:“公子可知,这明堂是何用处?”自从荆老殉职之后,荆蓁也是很久没这么开心了,见荆蓁的脸上自然而然露出淡淡的笑容,姜泫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多年前,姜泫那时还年幼,随父亲去幽州探亲的时候路过雒阳,即使没来过,雒阳一干设施的用处,也是听父亲姜桐说过的。见荆蓁发问,便耐心地解释道:“明堂者,所谓王者之堂、天子之庙也。每年,天子都会在此祭祖祭天,受诸侯朝拜,乃是行礼乐、宣德化之所。”
“原来如此啊!”还没等荆蓁说话,荆纬倒是又问了起来,他又看到西边还有一座高台,直插云霄,一边指着高台一边又问道:“姜君,那处高台又是作甚的啊?”
看到荆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姜泫也觉得好笑,又见荆蓁也是兴趣盎然的样子,姜泫这才回答道:“那里便是灵台,所谓灵台,观台也。上有浑天仪、地动仪,用以观天文、晓地理、察福瑞、候灾变。浑天仪我所知不多,不过这地动仪却能侦测四方地震,但有山崩地裂,即使与雒阳相距千里,地动仪也能立即有所感测,朝廷好预先做下准备,以待赈灾。”
“神仙啊!”先看到明堂,又看到灵台,荆纬早就忘了多走几步路的烦恼和天气的炎热了。
史阿一拍荆纬的后脑,笑骂道:“痴儿,休要一惊一乍,哪里有什么神仙?你如此冒失,别连累了姜君也被人小瞧。”
“……”荆纬嘟囔了两句,谁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不过猜来肯定是在心里把史阿骂得不轻。
姜泫摆了摆手,招呼众人转过弯向东走去,没走多远,就是一处占地颇广的院落,便是太学。太学南门,也就是棂星门前有四十六块石碑,这碑林便是大名鼎鼎的太学石经了。碑林前停了不少车马,很多文士儒生都在此滞留。
见到碑林,姜泫也没表现得如何兴奋,只是穿过人群,整了整衣冠,走上了近前细细观摩。这四十六块石碑每块高一丈许,宽四尺,颇为壮观,内容是最标准的官方儒学经典,也就是今文学派。
熹平四年,也就是八年前,时任议郎的蔡邕有感于经籍距圣人著述的时间久远,文字错误多,被俗儒牵强附会,贻误学子,便是在考试时也因为所学经文的差异造成不少纷争,于是与五官中郎将堂溪典、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张驯、韩说、太史令单飏等人奏请正定《六经》的文字。
当今天子批准后,蔡邕以隶书将《书》、《诗》、《礼》、《易》、《春秋》和《公羊传》、《论语》儒家七经写在碑上,让人刻录,共历时八年,至今方成,刻好立在太学门外,成为儒家一大圣地。
太学石经以今文学说为主,虽然姜泫主修古文,但一来老师郑玄教导学生不要拘泥于今古之别,二来这毕竟是朝廷钦定的经书,所以姜泫对此还是抱有一定兴趣的。更何况,碑文一笔一划皆由当世书法大家蔡邕亲笔所书,即使所刻的不是儒家经典,如此大量的蔡邕手迹,那也是人间珍品。
姜家世修《礼》,姜泫也正好看到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