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军事历史>大唐暮云>第275章欲取先诱

贪念与赌心,是人的本性。

贪和赌两个字的造法,都狭义了。趋之若鹜、永不满足、甘愿冒险的,何止一桩“”事。

钱、权、色,才、名、德,在不同的领域,不同的人时时刷新着自己追求的目标。

自建中四年泾师长安兵变以来,赤胆保皇、四处征战的胡人名将浑,如今已是检校司空、河中节度使、咸宁郡王。

一等荣衔加身、实际军权在手,他的念头,却随着天子的授命,再次变作了一大片青云,颤颤巍巍向着巅峰飘去。

天子有国师,藩镇节帅也有“镇”师。国师一般只有一个,镇师则往往有一群。

河中幕府里头,喝过几两墨水的“镇”师僚佐,一时之间纷纷向浑道贺。

浑公,您这是要成为大唐的金日呐!

金日本是匈奴休屠部的太子,被汉将霍去病俘获后送入长安,因兢兢业业地养好了御马,被武帝发现、逐渐委以重任。金日不仅建有赫赫武功,并且其后与霍光、上官桀等人,成为辅佐太子刘弗陵的“顾命大臣”。

浑身边的文士,很懂得主上的心理。

武臣,武将,武帅,和“武人”有本质区别吗?没有。

但是政治家,有。

胡人金日,最终以政治家的声名,留于青史。

作为胡人,浑想要这样真正精彩出色的称号,而不仅仅是那手持精钢槊、跨着高头马的图像,陈列于禁宫三清殿旁上。

在僚佐中,唯有一个叫袁同直的人,向浑提出了担忧。

“浑公,两国会盟,仪式而已,以往我大唐皆由文臣赴盟。为何吐蕃人从一开始就要我大唐派出身负国公荣衔的武臣?从杜节度(杜希全)到马节度(马燧),再到浑公您,唯独已解权归朝的李晟不在提议之列……”

袁同直的话还未说完,浑已经笑呵呵地打断了他:“车轱辘话,就莫要来回讲了。袁判官,莫非从圣主到张相公和马郡王,都不如你知晓得多、看得明白?”

不过,袁同直冒了出来,倒令浑决定带上他。

“袁判官,听说你素来精研佛事,甚好。吐蕃人如今都信了佛,此番你随本帅一同往平凉,盟誓礼成的酒宴上,老夫有接不上话的地方,正好由你去应酬。”

及至离开奉天城之际,袁同直发现主人已应允了由皇甫珩的神策军护送,而对老神策军将领骆元光的护盟请求置之不理时,越发焦虑起来。

“浑公,那皇甫珩虽带的也是神策军,毕竟都是些年轻儿郎,此前唯经历灵州守城战而已,岂如骆公麾下都是精兵老将。”

浑对于这个嗦的属下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袁判官,看来,你不是精通佛事,而是‘只’精通佛事。”

上官这意味深长的评价,令袁同直惘然无措。还是同行的另一位河中幕府同僚,路泌,将袁同直拽了回来,偷偷与其言明:“袁君,你可是没有长脑子?神策军老将中,刘德信和尚可孤死了,李晟被削了权,还能在御前扑腾的,只剩骆元光。若你是浑公,你是将立功的机会给或会争宠的平辈之人,还是给皇甫珩那样羽翼尚未丰盈的后生小子?”

路泌言罢又揶揄道:“你一个吃河中镇官俸的,倒热心地帮着华州的统帅争功名,当真是一肚子菩萨心肠呐。”

袁同直听了,在内心叹了口气。

公而忘私四个字,果然是谈何容易。

皇甫珩亲自带着五百披甲骑士,护送浑一行抵达距离平凉三十里的青石岭时,大唐副使崔汉衡的亲从判官郑叔矩,与宁节度使韩游的儿子韩钦绪,已经在泾水之畔等候。

“浑公,平凉盟坛已修建妥当。吐蕃人大约来了两千兵马,与崔尚书从长安带的两千禁军,分别扎营于盟坛西侧与东侧。”郑叔矩向浑禀道。

“哦,人还去得不少嘛,崔尚书辛苦了。朝廷的中使(即天子所派的宦官)宋凤朝到了吗?”

“回浑公,宋中使是前日到的平凉。中使他,有些心悸,道是,结盟又不是两军对垒,怎地仍是一股兵戈之气。那吐蕃大相尚结赞便给了个法子,盟誓之日,唐蕃两军军士,皆身着常服,不得披甲执盾,分列于坛外一里,坛下唯余两国使者的从人各百。”

皇甫珩闻言,蹙了蹙眉头道:“不披甲执盾,若遇蕃子埋伏的弓箭手,怎办?”

一旁的韩钦绪撇撇嘴:“皇甫大夫,蒙圣主嘱托护盟,某家的宁军数日前便到了这泾河之畔,顺着泾河骑巡而上,将平凉城方圆数十里探了遍,也未发现蕃子有何异动。不过,大夫到底是神策军统帅,若不放心韩某的本事,自可再探一番。”

浑瞧着眼前两位年轻辈的将领。皇甫珩这样的神策军制将自不必说,那韩钦绪的阿爷、宁节度使韩游,虽是藩镇节帅,也是天子盖了印的平叛忠臣。

浑现下已进入了自任明智的主上角色,以定分止争为重,莫在大功未成时先自乱阵脚。

他带着和事佬的口吻道:“皇甫大夫和韩世侄的人,皆是老夫此行须仰仗的。两位将军又都是年纪轻轻便经历过沙场风霜的英才,莫伤和气。”

皇甫珩闻言,一副位高量宽的作派,主动抬眼看向韩钦绪,拱手道:“这样吧,我与韩将军各出二十名精锐骑卒,由浑公带到平凉。皆时浑公可提议,和盟之日,唐蕃两国先互派游骑,入对方营地察看,若无异样,盟使再出营登坛。如何?”,

崔汉衡的判官郑叔矩亦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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