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闻言,吃了一噎,却稳住了神色。放眼四顾,明宪是唯一能沾上点交情的皇亲国戚了,那普王,听说又再度教圣主倚重,风头只怕盖过太子去。这门亲戚,得攀紧呐。
王氏于是软绵绵地叹了口气:“那就有劳你多帮着吾家打探些消息。”
顿了顿,又作了不忘关切的姿态,挤了几丝和悦笑意轻声道:“我儿,你入王府也有一年了罢,怎的还没什么动静?”
明宪知晓王氏话里头的意思,却大大方方道:“我是个孺人,若崔妃先诞下嫡长子,自是最合规矩,我也为殿下欢喜。”
这话非常摆得上台面,王氏不免暗暗感慨,都是宋家的女子,瞧瞧这个明宪,年龄还比儿媳小上几岁,如此人情练达。
而一旁的若昭,对于王氏的喋喋不休,平心而论也谈不上多么厌烦。她自然知晓王氏越来越不满意自己,但她对婆母,更多的是同情。
婆母的心思和作派,若昭一年来已熟稔。
她即使最生气的时候,也未曾有想去顶撞的念头。
父亲宋廷芬从前以《论语》教导女儿时,提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又提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若昭在离开潞州,经历诸多纷杂人间事后,开始更深地理解了儒经中的学问之义。她以更为宽厚辩证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道,她仍有喜怒哀乐,却懂得设身处地。
她默默考量了婆母的身世命途,怒意似乎偃旗息鼓。
学理问道只是沾了些皮毛的官家闺秀,又在少女时代便遭遇家道颓败、远放边鄙之地,如王氏这般表现,原也不足为怪。
若昭更为担忧的,是丈夫这样手握神策军的朝廷武将,恐有迷失。与此相比,婆母那点势利虚荣,谈不上有多危险。
不过此时,听到婆母有些冒犯地去问王府中的闺闱秘事,若昭倒也心头一动。
明宪无父无母,她既然已身在王府,看上去又确实对普王李谊一往情深,若昭还是希望,这个妹子能有自己血脉的延续。
王氏回房歇息后,若昭令郭媪也将讱儿抱走,才闻言开口道:“明宪,郑注郑郎中,是个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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