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有上乘法三百四十三卷,中乘法七百二十卷,下乘法不可计数,中古时代故雷音寺崩灭,南北禅宗分家之际,我金刚寺独得了七成经典,是造化第一!”
山间小径上,芝兰玉叶,琼花万千,参天古树,漫路荒藤,正是一派万壑风尘冷,千崖气象奇,点滴圆融禅光在草木丛中迸溅,踏在小径石阶,身心都被气息侵染,空透澄明。
一个浓眉大目,两耳垂肩的和尚,正侃侃而谈,白术跟在大耳和尚身后,一面拾阶上山,一面不时微微点头附和。
今日,距离宝瓶峰那日的动乱,已过了四天,同时,也是白术第一次登上金刚寺的藏经阁。
回想起四天的场景,饶是白术至今,也不由得心头震颤。
一掌——
广慧一掌拍出,便是无量大光明!
八菩萨、四金刚、五百阿罗、三千揭谛、十一大曜、十八伽蓝……无数明亮和璀璨,气息恐怖如淹天的海浪大潮,又似星河滚滚,要光耀九天十地!
金色巨掌涵盖了万千千,巨大无比,崩碎了穹苍,一掌拍落,便是真正召出一方虚幻佛国,镇压敌手,要他永生不得翻身!
如此,才是掌中佛国!
如掌中佛国这般神通,威能无限,却在金刚圣地里,亦是有能与它相提并论者。
号称轮转生死、劈分法道的《转轮印》,变化万千、斡旋造化的《七十二变》,神游虚海、身念顷刻的《心遁》,以及气吞天海、补天浴日的《禅禅阐妙经》……
其余像绝地天通前的种种古法,例如白术的《遍净天人体》、无显的《波龙藏识》、然周的《内景元宗》……皆是不缺!
今天白术登临藏经阁,便是要见一见这座古老圣地里,千年来的底蕴!
“其中不仅有我佛门大术,藏经阁里,还有别家宗派的所学。”
在白术胡思乱想之际,身前那个大耳和尚眯起眼,又向对白术继续说道。
“别家宗派?”
“太微山、龟城、摘星宗、长缙谢家、丹北左家……”
大耳僧人接连说出数十个名字,才住了口:
“若论经典所集,放眼大郑,我金刚寺也是稳居前三之列!”
“如此之多?”白术饶有兴致:“是交换而来的?”
“抢了一些,换了一些。”
大耳和尚倒是坦诚,直言道:
“天下没有长盛的世家和圣地,青黄不接这等事情,放眼古今,也是常有的。他们落难,请我金刚寺去相助,那收个些许报酬,这也是应有的意思。”
大耳和尚名为然寂,五境命藏的大修,在大明殿传法中,白术亦曾见过他的身影,
两人一路闲聊,过不多时,就登上了峰顶,一座恢弘无俦的宏伟高塔,赫然映入眼帘。
霞光瑞气,笼罩千重;彩雾祥云,遮漫万道。
高塔共有一十三层,依照佛家最高规格所建,每一层,都有一尊明王或是金刚的神像,镇守于其中,威慑怀揣不轨者。
此塔不过百许丈高,却给人一种连通天海,神圣如净土的感觉,塔身上万千个天女似的雕纹,随着日光照过来,也曼妙舒展肢体,游走不定。
“地理、人物、兽禽、丹鼎、神通……”
大耳和尚然寂挺着肚子,他与白术一同立在塔下,注视着这座挺拔高大、古朴雄浑,似擎天大柱顶天立地的高塔,徐徐开口:
“藏经阁共藏卷宗八万七千六十四卷,以上种种无所不包,皆是修行之径,至妙门户,想我当年入藏经阁,还是斩杀了西海食人的老鳖,才获得的凭证。”
然寂拍拍白术肩头,语气不无感慨意味:
“去罢!我寺千年气数,就尽在其中了!”
言罢,然寂化作一道冲天白烟,瞬息遁入青冥,再也不见。
原地,只余下心潮澎湃,双拳紧握的白术。
他缓缓呼吸,平复了激动的心绪,尔后上前几步,走进了高塔……
……
……
……
禅房里,有两人对弈,黑白棋子纵横交错,如两军对垒沙场,彼此厮杀无尽。
见白术走入高塔,持黑子的方丈收回目光,他洒然一笑,挥手打乱了棋盘,高唱了一句偈子:
“杯子扑落地,响声明沥沥。虚空粉碎也,狂心当下息。”
一声破碎,顿断疑根,庆快平生之余,又如大梦初醒。
“是我赢了。”
在方丈对面,持白棋的广慧敲了敲棋子,淡淡道:
“方丈,每回你赢不了,都要故作高深一番,打乱棋盘,着实太耍赖了。”
“老衲不是那种人。”方丈叹息:“广慧,你太小看老衲了。”
广慧摇摇头,没有说话。
“然须被陆羽生挡在徐平关下,三军北伐,皆是无功,那个赵佛狸,真真出乎老衲意料!”
又是一盘新局,依旧持黑子的方丈絮絮叨叨:
“按照那些上界神圣的铁律,打破人仙桎梏的,要么流放去海外,要么如空法长老一般,被直接杀死……可现在夫子要补天,只要还活着,又打破桎梏的,都去到界天之外了。
你说南华宫那位已经复苏,那他可打破人仙桎梏了?”
“刚一醒,便被抓了去补天。”
广慧面色木然:
“方丈,补天的人,不单有打破人仙桎梏的,还有一个你。”
广慧叹了口气,正视对面的老僧,无奈开口:
“有些事情如果不知道,反而是件好事,你千方百计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