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便是足足两个时辰,直到傍晚时分,前面终于没有了马车。
小睡了一觉的张斌被小金子的叫声给吵醒,接过竹娘递过来的湿布巾,擦了一把脸,下了马车,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上前给王安石府上的门子抱了抱拳,道:“在下张斌,替韩相公从大顺城带来了信函,特意登门送上。”
“你就是张斌。”那门子一听,神色顿时一冷,但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淡淡的说道:“张公子请稍等。”
说完,这门子便不再理会张斌,接过信件,转身进府。
门子一路穿堂过院,半路上碰见夫人带着一名端着茶水的侍女,夫人见他拿着一封信,便随口问道:“是谁给老爷的信?”
门子连忙说道:“回禀夫人,是那张斌从大顺城捎带韩相公的信。”
“张斌……”王夫人脸上有怨毒之色,“此子害得我儿吐血,又被别人嗤笑,竟然还敢登门攀附,莫非以为有韩绛的信,雱儿的事情就可以过去。”
门子连忙说道:“夫人,张斌还在门外侯着。”
王夫人寒声道:“赶他走,告诉他,若是再靠近我王家府门,就打断他的腿。”
“是,夫人。”
门子领命而去,王夫人带着侍女来到书房,书案后面正在奋笔疾书的王安石抬头看了夫人一眼,停笔道:“有劳夫人亲自沏茶。”
王夫人亲自将茶水端给王安石,后者喝了一口,放在一边,王夫人将信递过去,道:“韩绛让人送了信过来。”
“韩绛的信这会儿还顾不上,晚些再看。”王安石接过信随手放在一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道:“薛向不知道怎么弄的,各个转运使司每月上交给朝廷的利银一月不如一月,而且下面官吏推行过程中扰民之事时有发生,如今韩琦带着旧党纷纷上书反对均输法,我要一条一条的将他们所说驳斥回去,否则陛下那里若是犹豫起来,均输法能不能再坚持下去不说,后面我准备向陛下献策的其他新法便再难推行下去。”
王夫人担忧道:“老爷心忧国事,旧党气焰强盛,妾身不敢多说什么,但老爷要注意身体,切不可如雱儿那样被宵小之辈气得吐血。”
王安石叹了口气,道:“雱儿的事情却不能怪那张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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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主人说了,你若是再靠近我王家府门,就打断你的腿。”门子一脸厌恶的对张斌喝道。
张斌顿时神色一冷,却没有理会这狗仗人势的门子,而是深深看了一眼宰相府大门深处,冷哼道:“如此气度,焉能执宰天下。”
说完,张斌转身就走。
张斌上了马车,脸上的阴沉之色瞬间荡然无存,蹙眉沉思,心中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刚才一幕传出去之后,他便算是与注定成不了事且结局惨淡的新党划清了界限,但却还不至于被归为旧党。
忧的是如今新党势大,他担心新党从中作梗,影响天子对他的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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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王安石门前耽误时间太多,张斌带人回到驿馆时已经是傍晚,这些天车马劳顿,有些疲惫,便早早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张斌依然是去驿馆前楼用餐,路上碰到那驿丞,互相见礼,对方竟然一改昨日的客气,变得一脸冷淡。
皱眉走进前楼,张斌便感受到了不少官人异样的目光。
有冷笑,有讥讽,也有遗憾,而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他还看见一名年轻官人想过来和自己攀谈,被同伴神情严肃的拉住,低声说了一些话,便一脸心有余悸的重新坐了下去。
张斌心中愕然之余,顿时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被驿馆中众位官人所知,而昨日自己在宰相府门前被其下人呵斥一事多半是传开了。
想清缘由,张斌便对异样目光和低声议论视若无睹,用过饭之后,便自顾离去,这种情况下自然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用过早饭,张斌又去替种谔送信。
种谔的收信之人是“三种”之一的种诊,也就是种谔的弟弟,官职为从四品的殿中丞。
只是种诊府上的门子收了信之后,直接说道:“我们家主人不见客,官人请回。”
“呵呵……”张斌冷笑道:“我只是替种太尉带封信而已,却没有想过要拜访你们家主人。”
说完,张斌直接转身离去。
对于种诊的态度,张斌是有所预料的,对于种氏这种将门出身的官员,是绝对不敢对当政的宰相有丝毫得罪之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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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两位大佬的信送到位置,接下来所见之人才是张斌真正想要拜访之人。
老爹张载的弟弟张戬,乃当朝六品御史,比那已经被夺职待查的五品御史吴佩还要低两级。但是张戬却始终在朝廷御史台待着,是可以直接上朝,乃至议论朝政之人。
张斌急于了解当前朝堂上一些信息,好对一些事情有一个准确的判断,若新党真的对自己面圣之事作梗,抹杀自己的大功,他好做一些事情应对。
而御史台是大宋朝廷诸衙门中消息最为灵通的,因为按照大宋规矩,上至军情和信报,下至民情舆论都是他们查询过问和弹劾找茬的范围。
相比王安石的宰相府,张戬的家就偏僻多了,门前是一条小巷,占地三四亩的三进宅子,门前更没有什么访客,这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城已经算是不错了。
据张斌所知,一些官品较低或者清水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