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年十二月十五,未时,长安城天宝阁。
徐无病自刑部大牢中出来之后,除了到户部上值之外,便也一向无事。有几日,他与胡依依、舒恨天置办些馒头包子,也会到城南去亲行施舍。这时,那京兆少尹钟兴鸣从户部领了银子之后,对赈灾之事倒也格外尽心了起来。钟兴鸣亲率手下,在长安城南的城门内外,各开了四个粥场,每日早晚施粥不停。徐无病与胡、舒三人亲身查看之后,都觉得米粥还算稠厚,馒头也是白面所制,这一下,他们总算放了心,都道这长安城的灾民终于不致饿死了……
这一日,徐无病左右无事,便想着去一趟天宝阁,好向慕容少阁主筹募一些银两。那半解书仙舒恨天得知之后,担心前路凶险,定要与无病一同前往。
此时,徐无病与舒恨天正在慕容府的前厅中就坐,少顷,便自后堂中走出来一位气宇轩昂的老者。只见那老者五十余岁的年纪,身材修长,颧骨高耸,两眉如剑,双目含威。大冷天的,他只是穿了一件玄色的长衫,内里衬了一件薄薄的夹袄,虽只是一副寻常富家翁的打扮,但穿在他的身上,却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王者的威仪……
人未到,那玄衫老者爽朗的声音,便远远地传了过来:
“我看了拜帖还不信呢,果然是老舒啊!今日吹的是什么风,竟把你给吹来啦……”
舒恨天朝着徐无病递了一个眼色,两人连忙起身,尽皆拱手作揖,书仙也朗声说道:“慕容阁主……浮云沧海、世事如梦啊!昔年天山一别,一晃便是十年啦!慕容阁主……这一向可安好?”
那玄色长衫的老者自然便是天宝阁的总阁主慕容远山了。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长子,天宝阁少主慕容泯。两人依次坐入主位,侍从奉上茶盏,慕容远山略略呡了一口龙井之后,抬手示意众人尽皆入座,方徐徐说道:
“咳!……这一向,都挺好……只不过,老啦……”
舒恨天笑道:“阁主春秋鼎盛,何言一个‘老’字?……要说老也是舒某啊……”
慕容远山也笑道:“你老舒……可是不会老的……你那一副白胡子,可是越老越精致啊!……”
两人互为寒暄了几句,舒恨天便手指着徐无病向慕容远山说道:
“慕容阁主,容舒某为你引见……这位便是徐公子,他如今在大乾的户部里,做一名七品的经历官……”
徐无病忙起身,向对面的二人拱手施礼道:
“在下徐无病,见过慕容阁主与慕容公子!”
对面的慕容泯也起身向无病回礼,并向舒恨天行了见长者之礼……
舒恨天见慕容远山顾自端着那一碗杭州的龙井茶慢慢啜饮,神色中有些不以为然,心中一动,便又加了一句,只听书仙朗声说道:“徐公子……还是蜀山剑仙上官雨的大弟子……”
这一下,慕容远山耸然动容,他不禁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仔细地上下打量了徐无病一番,说道:
“徐公子竟是剑仙的传人,老朽失敬……失敬啊!”
徐无病不由得心中发窘,他暗自想道:“那一日在太湖捉妖大会上,我三弟秦孤风说我与他皆出自蜀山门下,原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后来在船中他业已同我讲明,其实根本不认识什么剑仙……不想我三弟的那句戏言,却被书仙听了进去,实实未料到在今日这个场合,书仙竟将那档子事,给当众说了出来……”无病想着早知如此,就该尽早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与书仙知道。如今,无病欲待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当下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低声回了几句:“岂敢……岂敢……”
慕容泯却说道:
“爹爹,孩儿听说,徐公子还是一位‘捉妖盟主’呐……他‘捉妖盟’中能人不少……竟连我四弟练功时受伤这点小事,也能知道……”重生之幸福攻略
“照徐公子的意思,老朽该当捐赠多少银两?”
“一百万两银子!”徐无病不假思索,暗自将心一横,脱口便说了出来。
坐于无病上首的舒恨天闻听此言,心内“突”的一声,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口里刚刚喝进的一口龙井茶,也“噗”地吐在了茶碗里。他心道,你徐无病是当他家里开银矿的吗?你户部还积欠着人家一百万两,此时竟还舔着脸跟人家再要一百万两银子,一百万两——亏你竟说得出口!你这户部经历可真是……一个字……牛啊,比户部尚书还牛!
坐在下首的慕容泯也觉着徐无病所言,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了,他正要言语相驳,却被他父亲抬手止住,只听得那老阁主却温言说道:
“徐公子所言,老朽记下了……且容老朽思量几日,再答复与你,可好?”
徐无病忙拱手施礼道:“如此,无病就多谢慕容阁主了……”
这一下,可轮到那半解书仙舒恨天看不透了,他心道昔年我不过是在“天山斗剑”上动了动嘴皮子,难道你慕容远山能回报我这么大一个人情……不可能啊!
不过,话说到这里,宾主之间业已言尽,舒恨天与徐无病便起身告辞,慕容远山让儿子慕容泯代为送行……
三人出得正厅,走过甬道,徐无病向慕容泯问起了慕容吉的伤情,慕容泯只说“身无大碍”,对他四弟受伤的原委却是只字不提,倒是连着说了许多“多谢惦念”、“他日舍弟定当登门回礼”之语。
走过甬道,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