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城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叫洪息城。
但自从威烈帝的大皇子姬恒阳,在镇压乐凤洲的乱民之时过于暴虐,贬黜至此,方改名的。
传闻中姬恒阳性子暴躁、酷爱杀人,经常披坚执锐、扫荡沙场,连降服之人也不放过。据说有一次,曾经坑杀了整整五千降卒。
威烈帝年轻时也算杀伐果断,战场上也不曾有过恻隐之心。
但随着他年纪增长,加上圆谷真人的感化,他竟笃信道教起来,越发的见不得姬恒阳的残酷行径。
直到那一次,姬恒阳去镇压乐凤洲的暴民,屠杀了整个县城,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用他的话说,就是这些人都是支持暴民的,只有残杀曝尸,才能让暴民知道天威。
威烈帝这才震怒,加上二条司呈上了姬恒阳的不伦恋情,威烈帝的怒火就更加控制不住了,必须要找个出口。
鸿音王朝男风本盛,姬恒阳这事情本也不算什么,但是问题出在,姬恒阳只喜欢糜初一个人,连府中的姬妾们都被抛开了。
这下子就有伤教化,哪能跟男人真心恋爱起来,收个男宠还算是附庸风雅,但天天粘在一起,当真是世所不容。
还有暗戳戳的流言,说威烈帝怕也是跟那个圆谷真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种爱好怕是世代相传的呢。
威烈帝听闻之后暴怒,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作为大皇子却被贬斥,姬恒阳的委屈可以想见。
宾州本就不在中原腹地,离昊京路途遥远。宾州牧的衙署也不在洪州,在靠近内陆一些的林菁城。
姬恒阳被贬黜到林菁城之后,还屡屡出言不逊,辱骂地方官员。当地官员无奈,只好一起联名上书,请求给姬恒阳降罪。
威烈帝收到奏报之后,拍了拍御案,“越发会闹了,还以为朕能饶了他。”
随即,责令其迁居洪息城,洪息城因此就改名叫洪州,意味着以一城做一州,以示皇家天威,也存了安抚之意。
不料姬恒阳一腔怨愤,幽恨难平,很快便抑郁而终。
临死前,他发下誓愿,愿生生世世为潮汛,每年秋季必来洪州。
说来也怪,自从他死后,果然年年都有秋汛,常常海水倒灌不说,也不能让渔民出海,个把月都得停在家里。
说什么天子之怒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皇子之怒竟然也如此恐怖。
渐渐地,各种传闻开始盛行,说姬恒阳本是火神钟意的皇子,偏偏却不讨威烈帝的喜欢。不能作为帝国的继承人也就罢了,还被磋磨至死。
火神,迟早是要报复的。
鸿音王朝不喜怪力乱神,就是螺祖崇拜也只是民间的玩意儿,皇家一向是讲究中正平和,以圣人为训,以法理为纲。
流言如同地火,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安静,却也越来越滚烫,当她破开地表而出之时,就会表现出惊人的破坏力。
当今皇帝的圣名传达到洪州时,妇孺们便想起了这个沉寂了许久的流言,火神真的要回来了吗?
洪州城随着再一次的秋汛来临,又一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道无常贵,所适惟理”,曼殊一直相信这句话,她相信上天有自己运行的规律,找到她,接受她的指引,便是人间最好的修行。
星夜下,她的麈尾拂尘,光芒闪动。
那幽微却持续的亮光,如同道心指引着她,就是这里了。
她想要大声的呼喊,想要跳,想要笑,她能感觉到腾龙玉镯也在微微的闪动,是的,就在前方,她真的看到了。
白恒簇拥着山若水站在密林的深处,他们只知道会等来一个圣徒,却不知来人是谁,是男是女。毕竟传说中,女王、观星师和圣徒三人齐聚,才能借助腾龙玉镯打开秘境。
而秘境才是去往达马蒂的唯一途径,因为鸿音王朝两百来年,都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渡过巨鹿海峡。
虽然最近的地方,只有几千米,如果天气好,站在加湾的妙光山上,甚至能看清楚对方的城市轮廓。
然而,这么久以来,人们只见达马蒂的商团从加湾登陆,却不知他们如何跨过巨鹿海峡的。
后来就有人传说,也许他们并不用船,是用脚走过来的,从水中分出路来,仿佛御水的神仙。
也有另一种说法,达马蒂人并不是从加湾登陆的,只不过把船故意停到这里而已,达马蒂也不在婆罗洲的北方,而是在东边归墟的深处。
这些传言给达马蒂增加了愈来愈多的神秘面纱,人们越是好奇,便越是喜欢谈论。仿佛借助谈话的机锋,就可以一举解开那层神秘的面纱一般。
但很少有人谈论归墟,归墟就像一个凶神恶煞的魔咒,谈起的他的名字也会引起不幸。
归墟,比达马蒂要神秘多了。
毕竟,达马蒂的商团每年都会造访,人们也可以买到达马蒂的各种东西。运气好的,还能跟达马蒂商团的人攀谈一二。
西边的无尽海虽然辽阔,但神圣婆罗洲人也可以乘风破浪,碰上火山群岛太平的时候,也可以全身而退,还能收获无尽的鱼虾。
巨鹿海峡只是不能通过而已,凡出必返,而归墟……而归墟却不是人类可以冒犯的。凡出海试图探索归墟的,都没有回来过。
越是神秘,便越是激发了人类的探索之心。
直到归墟不分季节的开始躁动,沿海城市一年有半年都沦为泽国,人们才开始反省是不是惹怒了传说中的墟神,赶紧对螺祖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