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洪流中,虔首宫的女神像被冲了出来。
他手中业火攒动,正要给那个叫和妶的女人致命一击,恍然间看见了女神像那一张隽永的面庞。
虽然那只是一尊石像。
他忘记了动手。
……
上清界,朝安宫。
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卧榻之上躺着一个羸弱不堪的少年,发丝散乱,双唇血色尽褪,掀着触目惊心的裂缝。他或许没有完全陷入昏迷,时不时痴言呓语一句,紧锁的眉峰彰显着还未消退的惊悸和恐惧。
“不要啊,不要过来……”少年嘴里吐出残破的气音。
一个蓄着长须的老者坐在他的面前,闭目凝思,一只手搭在少年苍白的手腕上,一言不发。半晌,他缓缓睁开眼睛,脸色沉沉,长叹了一口气。老者把少年裸露的手腕放回锦被中,轻轻走了出去。待完全掩好房门,他回过头来,面对阶下急不可耐的各位仙神。
众神面露期待之色,一股脑儿地涌了过来。其中站在最前面的人气宇轩昂,长眉入鬓,冷硬的嘴角上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但他仍要保持自己庄重的气质,缓缓道:“药神,吾儿如何?”
“陛下稍安,殿下无甚大碍。此番魔火攻心,丢了一千年的道行,又受了多番惊吓,只怕十日之内法力全失。还需细心调养才是啊。”
“还好,还好。”有几个女仙听见药神这般解释,如释重负地哭出声来。几个男仙捶足顿胸,一脸羞愧悔恨之态。
“大殿下自幼身体康健,底子是极好的。魔气入体,还需一真气醇正之人为其输功引力,以除尽体内污秽之气。若非如此,恐怕以后修为不纯。”
“本座会安排好的。药神所见,吾儿究竟是被何物所伤?上清诸神各有所长,本座也好对症下药。”
“嗯……陛下还未亲自近过大殿下的身,是以有此一问。只要陛下稍探殿下脉象,便知殿下正是被那——依老臣愚见,正是被溷鼎之力所伤!”
众仙早有此猜测,心照不宣,此刻由药神亲口提出来,俱是一阵后怕。要知道——溷鼎之力毁天灭地,几百年前,正是这种力量给六界带来了一场浩劫。众仙不由得冷汗涔涔。
受伤的这少年正是楼澈。他被雇主披拂直直打上上清界,遍体鳞伤地落在南天门之口,身边还有浑身的衣物褴褛、狼狈不堪的司法神巨魄。
南天门守卫的兵士发现了他们,迅速上报给天帝神荼,找来了回天圣手药神,这才捡回一条命。
楼澈是上清界的储君,天帝神荼最看重的一个子嗣,自小悉心培养,众心捧月般地呵护着,从没受过如此严重的伤。这次的事对他来说,着实是一不小的考验。
除巨魄侥幸逃出生天外,其他人俱是生死未卜。原是红字小队成员协助恓元君在虔首宫设伏,引发叱咤剑阵,意图使零九六毙命于当场。
不想一着不慎反被零九六设计,卜兹凶河大爆发,全部天兵命丧当场,恓元君延余亦如期毙命于西天,万剑戳心。
此间一行人还遇见了雇主披拂——那个真正的恶魔,他弹指一挥间杀了所有随行天兵天将,大殿下楼澈被他羞辱一番后打回上清。
零九六这个名字早已名震上清。原本莲转金盘泥胎无懈可击,却不知为何被人破了,连同恓元君的命也一起丢了。
雄赳赳气昂昂的上清天兵一败涂地,剩太子一人被烧毁了衣物踢回来,这对于一言九鼎的上清界来说是何等的羞辱?神荼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儿子,芒刺在背,只觉得脸被打了个耳光一般火辣辣地疼。
几个女仙哭哭啼啼地抱在一团,余下众仙窃窃私语,指责披拂凶残不仁。
天帝神荼心中烦恼:“太子没事,你们都退下吧。药神留下,继续照顾太子。”
众神一脸沉郁,见天帝已发了话,只得各自领命退下,不一会儿走得干干净净。神荼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瞥见一人仍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你怎么不走?”神荼冷瞥了一眼那人。
但见那人一副老成稳重的模样,刚毅的面庞上已经生了些许皱纹,但仍挡不住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六合上下无论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君上”,他便是缅巫族长老太阴。
“陛下还需要臣,故臣留了下来。”
“哦?”神荼一挑眉,“仙师这是什么意思?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挽救的余地?”
“陛下心知肚明,那魔头像就是偶然间碰见了大殿下,不像是有什么预谋。他虽猖狂,到底是对上清界有所忌惮,终究不敢对太子殿下下重手。”太**。
神荼有些愠怒:“仙师是觉得今日还不够颜面扫地吗?仙师非要那魔头上天来逼宫吗?”
“楼澈是陛下长子,此番骤然受伤,陛下一时关心乃是常理。只是关心之余,许多事情还须早做打算才好。”
“本座知道。披拂的事倒可以缓一缓,可那件事——却是刻不容缓。”
“陛下,您在怀疑什么?如果您在怀疑那件事,依臣之见,绝无可能。当年的一切都没毁尸灭迹,连一根头发都被仔仔细细地清理了,几百年过去了,更不可能凭空出现。”太阴话语中坚定不移。
神荼双眼眯成一条缝,仿佛在回忆着什么:“话虽如此,本座还是不能放心。披拂那个魔头再可怕,终究是明处的威胁,而暗流里蛰伏的人,所谓的零九六,才是我们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