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玉峰寨人数锐减过后的第一个平静的夜晚,以玉峰山为中心向外扩张的连绵的群山都隐藏在无边的夜幕之中,繁星点点,闪烁着微弱的光,山林之中偶尔的鸟鸣之声让夜空显出了独有的寂静。
由于此时的玉峰寨在白天走了许多不愿意留下来的男子,所以,现在的玉峰寨内大多数都是妇女与老人,自然就没了往日的喧闹。
处理完一味药草的夏南柯,只简单披了一件白色披风,荡于屋前的秋千之上,眼神似是有所思的看着山脚下一排排若隐若现的火把!
“你现在一定在想着如何攻克玉峰山吧?!”夏南柯眼神一暗,素白的手指中握着的凰石麒麟玉佩不自觉的紧了紧,但终究单手一扬,那玉佩自空中飞出一段优美的弧度后迅速掉落在悬崖之下,再无半分声响。
“本就是错的人带着目的的接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不是吗?”夏南柯似是提醒自己班又自语道,眼神之中已然恢复了一丝朦胧般清明,她看了看玉峰寨的后山,巴布赫带着五万精兵与屠苏烬对抗,不料这本就是屠苏烬引诱他所设下的局,经芦苇地一役之后损失惨重,那些南蛮士兵更是从五万一下子锐减到一万多。
如果她估计没错,这很可能是目前南蛮所能拿出来的全部兵力,而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如何保住这南蛮最后的势力,一旦封了山,巴布赫至少几年都不可能离开玉峰山,那南蛮将有可能易主,而不封山,屠苏烬不出几日便会攻进山寨,到时候就算她有万千计策,但在真刀真枪面前,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想到此,夏南柯不禁有些头疼,而这件事情的当事人很可能正没心没肺的在玉峰寨的后山喝着酒!
“南柯,南柯妹……南柯妹子……在……隔……在哪里?”话音未落,夏南柯循声望去,只见屋脚下互相搀扶的两个黑影,正踉踉跄跄的朝这边而来,接着便是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
夏南柯自秋千之上下来,离得近了,才看见喝得烂醉如泥的巴布赫半趴在屠苏御的肩膀上双手不断地在空中挥舞着……
“他喝了多少酒?”夏南柯走至他们两人的面前,皱着眉头看着巴布赫脸颊通红的样子。
屠苏御见已经来到了小木屋,便把巴布赫放到了地上,耸了耸有些酸痛的肩膀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有四、五坛吧!”
“他喝完之后非得要到你这里来,我见你这边灯还亮着,便带着他过来了!”屠苏御接着道,同样带着微醺的醉意,但眼睛还算清明!
“你应该直接带他去他的营帐中睡觉,而不是带到我这里来!”夏南柯不赞同屠苏御的做法,明明知道他喝醉了,扶他上床睡觉才是,于是,便来到巴布赫的身边道,“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床位给他睡觉!”
夏南柯的话清清浅浅的传入屠苏御的耳中,可能是喝醉了,他感觉此刻的她的声音令他的耳朵升起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他眼神朦胧般似眯微眯的道,“我想他可能不想睡在自己的营帐之中。”
“为什么?”夏南柯不由转头看向他,有些好奇的问,以她对巴布赫的认识,他绝对不是那种在野外露营条件简陋就睡不着的人。
“大概是不想面对吧!”屠苏御随手坐在巴布赫的身边道,看着这个南蛮的族长。
“这……”经由屠苏御的提醒,夏南柯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好像忽略了巴布赫的感受,因为他一直以勇士自居,就算吃了败仗,巴布赫仍旧是巴布赫,并未见他有任何情绪反应,如今想来,这仗他输得一败涂地,心里的愤怒、悲伤、崩溃肯定无法言喻!
一进军营便看到无数伤者,拖着疲惫的身体,有家不能回,作为南蛮族长心里肯定难过,又觉得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将士,更对不起活着的伤者以及那些充满希望或者怨恨的眼神!
“唉……”夏南柯微叹着气,看着这个身形伟岸的男人气息不稳的躺在自己的面前道,“第一次救他,他就如同现在这般虽然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他那坚强的意志却让他从不认输!”
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他所承受的使命,他的精神也没办法承受南蛮百姓的希冀,这一点,从她第一次救他开始就知道了……
随即,夏南柯转头看向屠苏御,语气幽幽的问道,“你对南蛮了解多少?”
屠苏御低着头想了想回道,“几年前去北凉的时候沿途经过南蛮的一个小镇,那里人烟稀少,商铺不多,而且对外来的人带着明显的敌意,所以对南蛮知道得不太多!”
屠苏御回想起那个封闭的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小村落,眼神闪过一丝幽暗!
接着,夏南柯便回忆起了她身为南蛮大土司之后,所看到的南蛮最真实的境况,“也就是三年前巴布赫侥幸赢了屠苏烬之后,战争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那个时候的南蛮早已经动了根本,可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年便开始闹饥荒,一年之中至少有八个月的冰霜天气,由于气候的影响,唯一可以换钱的牛羊死去大半,而刘墨又规定不允许南蛮人在城内进行买卖之后,南蛮的百姓根本没有收入来源,也没有办法弄到食物,死亡、饥饿、寒冷、绝望,包裹了整个南蛮!”
“巴布赫不是神,他只是众多皇子中的一个普通人,因为他比其他皇子多了一丝不忍,便冒死为南蛮的百姓来皖城打劫,后被刘墨所伤,逃进了玉峰山,被我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