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听说钱如意惹了乱子,熊氏立马就惶急起来。
葛世雄正要开口,就听外头传来一个丫头脆生生的声音:“熊大娘在么?”
熊氏母子顿时如临大敌:“完了,完了。是二房的秋色姑娘来了。”一边说着,转头看见葛六女,熊氏伸手便狠狠拧了她一把,咬牙切齿道:“都是你这丧门星害的……”
葛六女吃痛,却不敢反抗,甚至不敢躲开,只是默默忍受着。
说话间,门帘一掀,从外头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
鹅蛋脸儿,柳叶儿眉,头上簪着明晃晃的珠钗,穿着簇新的嫩绿色绸衫儿。在油灯光辉的映照下,明**人,仿佛仙女下凡。
身后跟着俩提灯的小丫头,并一个面目肿胀的跟猪头一般的婆子。
钱如意见了,便知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冷眼看着那一行人,八风不动。
反观熊氏已然慌了,连声道:“秋色姑娘来了,快坐。”说着亲自去搬凳子。
再看葛六女,已经吓的面如土色,浑身如同筛糠一样,颤抖的不能自抑。
那被称作秋色的绿衣女子,瞟了一眼熊氏搬来的凳子,目中露出鄙夷之色:“我就不坐了。我身上这件儿,是前儿太太才赏下来的丝绸,最是娇气。挂起丝了可怎么好?知道的,说我不小心,不知道爱惜太太的恩泽。不知道的,还以为熊大娘故意给我搬个糙凳子,成心糟践太太赏下的东西。
我一个小小奴婢,倒是没什么。带累熊大娘在太太面前没脸,可就罪过大了。”
“不能,不能。”熊氏连忙解释:“我恭敬着太太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故意毁坏太太赏下的东西呢?这个,太太必然是知道的。”
“太太可什么都不知道呢。”那女孩儿意有所指,望了望跟在身后的婆子:“大爷中了秀才,如今咱们家也是有功名的人家,保不齐将来大爷进京赶考,中个头名状元回来,咱也算官宦人家。
大户人家,最要紧的就是和睦。因此上,太太就算受些委屈,不言语也就罢了。”
“是、是、是……”熊氏一叠声的附和。
秋色眼皮儿一翻:“既然知道太太不容易,咱们做下人的是不是也该当替她老人家分忧解难?”
熊氏再次点头,对于秋色丫头将她归拢到下人堆里完全不在意。
秋色向那个被打成猪头的婆子使个眼色。
那婆子向前一步站定。
秋色丫头望着熊氏:“熊大娘,既然话说到这里,我就要问一问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熊氏一愣:“哎呀,这不是张大嫂子吗?谁给你打成了这样?”
那婆子没有吭声,却听秋色凉凉道:“这还要问一问你家里人啊。”
熊氏转头,十分凶狠的向葛六女望去。
吓的葛六女一个哆嗦便跪倒在地,指着钱如意道:“是如意丫头干的,不关我事啊。”
熊氏看向钱如意,怒骂一声:“你这个作死的蹄子。”话音未落,举手就向钱如意打去。
钱如意正要和熊氏招架,只见门帘一掀,从门外风一般跑进来一个女孩儿,一把将熊氏推了个趔趄。而后两手卡腰,往钱如意面前一站,将钱如意挡在身后。乌溜溜一双大眼睛望着屋里的人,气势十足道:“有我凝翠在此,看谁敢动我们家小姐一根汗毛。”
屋里众人都是一愣。连钱如意都一头雾水。她就是个庄户人家女儿,什么时候真成小姐了?又什么时候使唤得起丫头了?
可是,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气势倒是挺足的。硬是把一屋子人给震住了。
那个秋色半张着嘴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不是林公子身边的凝翠姐姐么?”
“这声姐姐我可不敢当。我们家小姐面前,哪有我充姐姐的份儿?虽说我们家小门小户的,一向没什么规矩。可身为奴才的本分,我还是记得的。不像有些人,仗凭着自己在主子面前得脸,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奶奶也是她,太太也是她。知道的,人家大户人家就这样子,不知道的,主不主,仆不仆,谁知道哪个是奶奶,太太,怎么一会子事儿呢?”
这话夹枪带棒的,可是把秋色丫头挤兑的不轻。跟在太太身边的丫头本来就不好做,因为离男主人近啊。在外人眼中,明明白白做人还有些不清楚呢。
可是吧,这个林公子显然是个贵客,万万不能得罪那种。
凝翠又是林公子身边的人,借秋色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惹她。
但凝翠那番话也着实太损了,秋色顿时红了眼圈,委屈道:“姐姐怎能这样说?我不过是看张嫂子受了委屈,替她打抱不平罢了。”
凝翠却毫不领情:“啧啧,我倒没看出,您倒是生了一副侠肝义胆。可是,您找别人的晦气,我是不管的。偏偏寻在我家小姐头上。这我是不能依的。”
秋色道:“您也看见了,张嫂子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凝翠大眼睛一迷:“该。得亏她生在你们家,要是在我们家,敢和主子小姐顶撞,哼哼……”
这一声冷笑,笑的那张婆子毛骨悚然。
熊氏不得势,连带下人作贱她。
换了别人,那怕是邻居来串门儿,那张婆子也是不敢那样牙尖嘴利,尖酸刻薄的。
如今凝翠一声冷笑,就好比当头一棒,猛然将她击醒。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只是一个家奴。倘若真要丁是丁,卯是卯的理论起来。她只怕要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