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如意看见他就想起卫善,心里就有气,因此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直直的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陆子峰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往别处去了。
钱如意转而又觉得不对劲儿。那卫善因为娶凝翠这件事,几乎将之前苦心经营的贤名糟蹋一空。就算是个泥人,也不肯能无动于衷的。那卫善偏偏就沉得住气的很。等到了年节下的时候,竟然还有脸面,大摇大摆以老贤王孙女婿的名义,来向老贤王请安问好。
话说这般的厚脸皮,钱如意倒是十分的佩服。
等过了年,后续来喽。
原来那卫善不动声色,就是要打老贤王个措手不及。
过年之前,朝廷在外任职的官员,都是要上述职折子的。就是把自己这一年里都干了什么事,为朝廷做了什么贡献些个本子,递到吏部。
卫善这一年,除了杀了一个未名少年,贬谪了原本就微不足道的陆子峰以外,别的什么事都没干啊。经略边地,你至少要知道自己属地方圆几何,有多少百姓,多少良田,多少兵甲,多少马匹等等这些事情吧?
卫善一概不知。因为他一路上游山玩水,到了金山县的时候就已经快四月的天气了,之后依旧游山玩水,今日访朋,明日会友,一件正经事没干。捎带把地下那些经吏官员们,都养的白白胖胖。
那他的述职折子怎么写?
这货自有度量。
他别的本事没有,可是读了许多年的书,再加上一副小人心肝。最会避重就轻,夸大事实。将小九一事恨不得写出个几十回来,不过一件来去不明的小案件,硬是让他给写成一部烧脑的经侦案卷。将他自己塑造成一个龙图再世,大公无私的中正光辉形象。至于别的事情一笔带过。所有的不作为全推到了老贤王头上。意思是老贤王专断独行,抢了他的地盘。他连办公的地方都没有,一应事物自然无法开展。
钱如意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因为卫善的那一本述职折子,年前递到的吏部,没过正月十五呢,就到了老贤王手上了。也怪那厮太过刚愎自用了,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老贤王又是什么身份。
倘若他不在奏折中拉扯老贤王,估计朝廷还真的会被他的故事打动,以为他真的是个好能臣。可是,拉扯上老贤王,就算皇帝不想费心较真,那满朝文武面前也没办法交代啊。
钱如意从老贤王手里接过那奏折,看到一半就再次深深的为卫善的不要脸而感动,拿着奏折就去找了陆子峰。
彼时,陆子峰正在和两个孩子玩儿。
话说他自从被老贤王抓了壮丁。虽说没有俸禄可拿,可每日里整理些典故,再加上他自己心血来潮,写个酸诗,又或者记录个钱如意口中冷不丁冒出来的精句。还别说,小日子平平淡淡,过得挺惬意。
钱如意忽然就有些不想让他看见那个奏折了。陆子峰自然不是真的不知道卫善的本性,只是,他是卫善一手养大的徒儿。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陆子峰已经看了她:“你手里拿的什么?”
钱如意将那奏折往袖子里塞:“没什么。”
陆子峰走过来,捉住她的手,硬是抢了过去。
钱如意急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故事写的曲折离奇,跌宕起伏,想要拿来让你借鉴一下。以后我若是江娘才尽的时候,咱们家的营生还要靠你支撑。”
钱如意说的没错,现在一家人的营生,真的是靠写文维持着。
陆子峰的关注点却不在那奏折上,而是钱如意的话。他将头微侧,眼角微挑着:“如何是江娘才尽,而不是钱娘才尽?”
钱如意知道他容貌甚好的,可是骤然之下,毫不设防的被他那烟波一击,顿时就连呼吸都忘了。
陆子峰见她不应,越发将眼角一挑。
“我天。”钱如意手捂胸口,差点儿一口气没倒上来厥过去:“陆子峰,你能正经一些吗?”
陆子峰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呢,低头看看自己,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没怎么啊?”
笨笨也在一旁为陆子峰帮腔:“我爹什么坏事都没干。”
丫丫也跟着作证:“姑父什么坏事都没干。”
钱如意一噎,指着俩孩子:“两个小没良心的。”
陆子峰却忽然恍然大悟,指着钱如意:“你……”
钱如意下意识的脸颊腾的下烧灼起来:“你什么你?”说着,劈手将那奏折夺了回去:“我借老王爷的,赶着还回去。”
陆子峰笑道:“你不是让我借鉴么?”
“不要了。”钱如意羞红着脸庞,从屋里跑了出去。在屋外站了一会儿,看着房檐上的积雪,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袖了那奏折回老贤王那边。
老贤王和老太妃两个人,正各自依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钱如意走过去,将那奏折交给伺候的宫女。
老贤王将眼睛睁开一线:“你怎么又把那阿堵的玩意儿拿回来了?”
钱如意也不瞒着:“我原本想让陆师兄看一看的,可是临时又改变了主意。这大过年的,何必跟他添堵呢?”
老贤王点头:“这话对。不过,也是你们年轻。这世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别人能给添堵的,都是自己给自己寻不痛快。”
一旁的老太妃不满的嘀咕了一声:“说得轻巧。也不知道谁看到这折子,差点儿没气厥过去。”
老贤王见自己被揭穿,略略有几分尴尬:“当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