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如意叹息道:“当初都劝你不要嫁给他了,你偏不听。如果嫁给陆师兄……”说到这里,她下意识的打住了话头:“其实他也不是良配。你再想不到,我跟着他,我俩长街要饭活过来的。”
卫如言道:“我知道你俩不容易。纵然我再艰难,也是有吃有穿,比你们要好很多。所以,这首饰你千万收下,莫要推辞。不然以后我就不认识你了。”
钱如意看着那首饰:“倘若你婆婆不见了这首饰,你要怎么解释?”
卫如言道:“你放心,这件是我还在金山县时,我父亲让人为我打制的。原本就是我闺中之物,就算不见了,也不碍的。”
钱如意道:“那我就收了。如今有了娃儿,不比以前,再也呈不起那强了。”
两人又说了些告别的话,卫如言让丫头把钱如意送到大门外。
钱如意抬头看看周家轩昂的门楼,转头又看看对面卫家张灯结彩的门户。而后望向萧条破败的,自己的家门,不由轻叹了一声。
这时,凝翠提着一篮子的点心从旁边的巷子里跑出来,肩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不用看,那些都是方大娘给她预备的行礼。
钱如意心头一动:“凝翠,不如我给你找个婆家吧。那样你就不用跟着我往京城外头跑,可以住在你家附近,能看顾你母亲。”
凝翠摇头:“我才不要。我娘好着呢,还不用我看顾。”
钱如意眼睛飘着卫家,意有所指:“莫非……”
“去去去,我不和你说了。”凝翠脸色一红,跑着走了。
钱如意又转头望了卫家一眼,正好卫元章从门内出来,看见她也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各自撇开。卫元章上马而去,钱如意步行回家。
三伯母已经收拾了好些个包袱,码放在板车上。钱如意十分的诧异,这个家里,除了破旧的房子以外,哪里还有许多东西?这些冷不丁冒出来的东西,哪里来的?
三伯母看见她的疑惑:“破家值万贯。你看着不起眼,可也是一个家呢。这些才只是能带走的,后院儿林子里,还有好些鸡鸭,还有圈里的猪,棚里的牛羊。幸亏是秋后了,地里没什么,要不然,那辛苦种起来的庄稼,要是不管了,也是心疼呢。”
三伯母这般说着,触动了一旁小七的心思。他前所未有的惆怅起来:“咱们就这么急匆匆的走了,我辛苦开垦出来的几十亩地可怎么办?”
钱如意也没个主意。陆家就她和陆子峰三口。小七和三伯母都是她娘家人来着。
这时,一向在家里隐形人一般的胡大郎道:“莫若这样,雇上几个人来种。毕竟是辛苦开垦出来的,荒废了也是可惜。”
三伯母的第一反应就是:“那怎么行?雇人不得花钱啊。”
胡大郎望着这个朴实的乡下妇人有些无语。
小七倒是比三伯母开明的多,脑袋瓜子也灵活一些,抬头看向胡大郎:“能行?”
胡大郎道:“怎么不行?”
小七想了许久:“那要这样,咱们家也成地主了。”
胡大郎差点儿没憋笑憋成内伤,勉强点头:“嗯,算是吧。”其实心里早已无语望苍天。不过几十亩薄地,一年下来,充其量得上几升几斗的五谷杂粮。金山县距离京城千里迢迢,若是来收租,都不够磨鞋钱。也就是能保持地不重新荒芜了而已。小七竟然还以为,这样就成了地主了。
小七本是穷苦人家出身,自然是不能理解胡大郎的心声的。他欢天喜地的就去找人种他的地了。
钱如意和陆子峰两口子,在家里收拾了两天之后,就启程往金山县去了。
这个时候,已经入冬。西北风一吹,路上那叫一个酸爽。但正是这样的情形,让钱如意不由想起当初第一次进京时的状况:“师兄,你还记得当年不?”
陆子峰赶车,拉着钱如意和三伯母。三伯母怀里搂着笨笨。小七骑驴,这是他在京里三年积攒下来的家当。胡大郎背着自己的小包袱,步行。话说他走起路来,随风摇拽,步履轻盈……
钱如意问了陆子峰一句之后,一抬头看见走在后头的胡大郎,顿时晃神了。实在是,如今素衣简行的胡大郎,有种洗尽铅华,尽显天真的美。
如此美人,就算是走在万物萧瑟之中,也是一副画。
下一刻,钱如意的脑袋就挨了一巴掌。
她哎呦一声回过神来,只见三伯母正唬着脸瞪着她。
钱如意吐了吐舌头,将脑袋往脖子里缩了缩。
胡大郎一笑,霎时间河山失色。
但是,三伯母的眼刀,成功将钱如意眼里的花痴给杀了下去。
只听陆子峰低低说了一句:“活该。”
钱如意向着被子底下缩了缩,没话找话:“这天可真冷。”
三伯母却已经去和胡大郎搭腔:“大郎啊,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胡大郎点头:“二十七了。”
“呦,都这么大了。”三伯母有些意外:“这么大了,可是该成个家了。等我回到咱们村,我立马就托人给你寻摸个好姑娘去。咱们乡下,可是不缺那好姑娘。”
“哦……”胡大郎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眼光却不由自主向着钱如意瞟来。
三伯母将钱如意往被子底下摁了摁:“你不是冷么?”
果然,到了傍晚一家人歇在驿站里,三伯母就数落开了钱如意:“你都有家有口的人了,怎么一点儿事儿都不懂。那胡大再怎么说是个男人,你怎么好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