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节,在这本来应该阖家团圆的美好时刻,落阳郡城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常州刺史徐晃及其家人,因多年来鱼肉百姓,败坏朝纲,徇私枉法,贪赃受贿等数项罪名,被尽数押解入京,天子念年节将至,便在大理寺递上去的奏章上批了四个字,年后问斩。
与此同时,整个西楚凡有人烟处,也贴出了一张榜单,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这么多年来徐晃之子徐宁致所做的种种腌臜脏事,拐卖孩童,私吞盐铁,强掳少女,私通外臣,这桩桩件件,每一样单个拎出来可都是足以杀头的,尤其是那私吞盐铁,更是为历代皇家所不喜,更别说还有拐卖儿童,强掳少女了,这可是要遭天谴的阴损勾当啊,所以整个西楚一时间是民心激愤,甚至有那急切的,都放出话来说,何必等年后,此等丧尽天良之辈,直接处死岂不更好。
只是说过了就说过了,作为普通百姓,想着无非就是怎么过好日子而已,至于这朝堂上的事情,他们也不懂,顶多就是在市井人群中随声附和几句,过后还是要继续面对这躲不开的泥泞世道。
说起来,这徐晃的落网也着实冤枉,据小道消息说,那晚的刺史大人还正在和几位同僚商量事情,可谁曾想,片刻前还高高在上的他,片刻后便直接被禁卫抄了家,当然,徐宁致也没能逃掉,直接先打了个半死,随后便和刺史府所有人一起,被连夜押解入京。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似乎都是因为这徐宁致想要杀一个人,却不料最终不仅把自己给套死了不说,还连累了自家的爹。
落阳郡城,斧街,桃花庵门口,萧瑾辰惨白着脸,靠在门槛上,身上裹了厚厚的一层棉被,年轻太子眯着眼,脸被照的通红,似在打盹儿。
斧街上人来人往,当经过这桃花庵之时,大都会好奇的停下来驻足远观一番那古怪装束的年轻掌柜的两眼,对于斧街上的人来说,这位掌柜的简直就是他们的福星啊,瞧瞧,这才刚来没几天,那压在他们头上数年的阎王三杰就都死绝了,不仅如此,连这三人背后的主子也不知为何碰到了京城那位的刀尖上,直截了当,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落得个抄家灭门的下场。
贫苦百姓大都喜欢将一些事情归于神怪一类,这一来二去的,不知怎么的就传出个这位桃花庵掌柜的就那福星下凡化身的说法,这不联想还好,一联想更是让人不得不信,那阎王三杰就是因为在这被打了一顿之后,没几天就死了,对他们斧街斧街人来说,这可不就是实打实的福星吗?
年轻太子靠在门槛上,看似在打盹,实则内部经脉中的真气却在疯狂运转,在他的心神牵引之下,那真气就跟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似的,在追着痛击一团缩在一起的红色罡气。
这红色罡气可不是凡物,用江湖上的俗称来讲,它叫刀罡,乃是武夫练刀练到一定境界的产物,寻常修士若被刀罡侵体,要是无法早早将其迫出体外,轻则经脉俱短,重则武功尽失。
那日中刀之后,他便觉察出那妖艳男子最后的这一刀有多么狠毒,整整六成的罡气啊,都他娘的聚在这一刀了,若不是大自在真龙神法不是俗物,若非他有那被元福细细打熬十几年的根骨体魄,怕是早都死了。
其实原本按照元福的实力是完全可以帮他驱除的,但却被闻讯赶来的陈文伯给制止了,老头说他萧瑾辰此番经过和一流高手的鏖战,正是那否极泰来,一步登羽化的关键时刻,有这样一股刀罡鞭策,对他自如驾驭真气也有好处。
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他一边晒着太阳养伤,还要一边和那已愈发稀少的刀罡较劲,一心二用,真真苦也,距离那日被袭杀之后,已有数天,萧瑾辰背后的伤好的很快,他几乎都能感受到那股麻痒的感觉,不过他可不敢随意乱走动,因为后面还有两个人在盯着他。
一个是叶思韵,一个是安静依,这两位简直是跟照顾小孩似的,这段日子以来,什么都不让萧瑾辰动,每天给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乖乖睡觉。
可怜萧瑾辰堂堂一介太子,好说歹说都没用,只得每天被伺候的明明白白,至于他是乐意还是不乐意,天知道。
今日这还多亏是那两位不在,萧瑾辰才有机会从后院遛到前面来,他有点心酸,瞧瞧,这都活成啥样了,这是什么时候,连走个路都成了奢望?
对于那晚后续的事情,萧瑾辰这些天倒是依稀知道了一点,当时在元福杀了那几人之后,陈文伯和叶思韵二人便迅速出现,据叶思韵所说,当时的元福冷着一张脸,谁也没搭理,直接给他吃了一颗药效稍次一点的龙虎丹,便低着头为他疗伤,哪怕后来陈文伯相劝,他也只是点点头,随后便不知去向。
萧瑾辰自然是猜的出来元福干嘛去了,作为他的近侍,元福的身份可远远不只是表面上那样,他还是西楚密谍司的首席供奉,这密谍司可以说是整个独立于西楚官场的存在,每位成员都是西楚军中的高手,甚至有那可不经皇帝允许,直接抽调五百禁卫的资格,此番事情之所以能解决的这般快,也自然和这层身份有关。
只是萧瑾辰并没问,元福也不曾说,这两个天底下最不像主仆的年轻人,其实更像是亲兄弟。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很多事情,你不问我不说,但我知道你懂。
萧瑾辰缓缓起身,行至后院屋内,将棉被扔在床上,伸手一招,蝉鸣便落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