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八九年五月十五日,就在刘宏驾崩后的第三天,年仅十三岁的少帝刘辩就在群臣的拥护下登上了大汉皇帝的宝座。刘宏尸骨未寒,群臣山呼万岁。丧服穿出了喜服的效果,倘若刘宏泉下有知,不知该作何感想呢。
妹妹当上了皇太后,外甥也已顺利登基。除此之外,袁隗竟被封为太傅与大将军何进同录尚书事。何进之所以肯把到手的权力分给袁家一半,皆因心腹陈琳,现在只要回想一遍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何进都忍不住要连上打好几个冷颤。
为了庆祝蹇硕被杀,何进在昨天下午特地举行了一个小型庆功会。宴会结束后,待所有人都离开了大将军府,独自留下的陈琳径直来到何进面前说道:
“大将军,蹇硕虽已伏诛,但此事还远没有结束!”
“孔璋,此话何解啊?”
“不除掉张让、赵忠,您随时都会遇到危险啊!”
“张让杀了蹇硕向我效忠,怎还会对我不利?”何进不解地问道。
陈琳反问何进道:“这才是关键所在,大将军细想一下,若论跟张让的交情,大将军能比得上蹇硕否?”
“他二人相处二十余载,我不及也。”何进答道。
“大将军也知不及也,张让今天为了讨好大将军,可以杀了与他合作了二十年的蹇硕。明天他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地位,而对大将军不利。”
“孔璋多虑了。”心中大震的何进违心道:“何、张两家已结成儿女亲家,张让怎会对我不利?”
陈琳轻叹一声道:“大将军果然是忠厚之人,张让与蹇硕何等关系?蹇硕在宫中布下天罗地网,张让人就在德阳殿,他又岂能不知?张让明知大将军会依例入宫,却不派人告知大将军。倘若没有潘隐示警,大将军恐怕已遭不测了,太后与陛下孤儿寡母只能任人摆布了。张让自己说杀蹇硕是为了大将军,可万一这是杀人灭口呢?”
“这……”何进听得是浑身直冒冷汗,陈琳的话很有道理。因为蹇硕被杀,自己放松下来。但现在回想起来,事情的确有很多不合理之处。两家是姻亲,张让本人不方便出宫倒也情有可原,但他可以让他的儿媳妇,也就是自己的妹妹来示警啊。现在关于蹇硕的一切,全都出自张让之口,包括那道要立刘协为皇帝的遗诏。张让、赵忠向来被刘宏视作父母,按照常理,刘宏也会托孤给他二人,哪里会选择蹇硕?
根据陈琳的分析,何进很快得出一个结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就是张让,不过是因为自己逃得性命,张让这才不得不杀了蹇硕,然后再把所有的罪状都推给了蹇硕。三界美食家
正在出神的袁绍瞬间被拉回现实,他刚想起身,却被叔父袁隗按着肩膀坐了回去,袁绍见状,有些局促地回道:“侄儿不解,还请叔父示下。”
“那你今日为何心事不宁啊?”袁隗并未作出回答,反而再次重复刚才在屋内的问题。
“陛下刚刚驾崩,新君初立,朝中诸事杂乱无章,心中有些担忧。”袁绍回答道。
袁隗轻笑了两声,再次拍了拍袁绍的肩膀,开口说道:“诸事杂乱无章?我看你是担忧宦官做大吧!”
心事一下被叔父说中,袁绍就感觉自己的心被人扭了一下,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其实袁绍很早就想找叔父商议此事,一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二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今日竟然被叔父看破,袁绍犹豫片刻后才开口说道:“叔父既已看破,袁绍恳请叔父以太傅之名联合满朝文武,请陛下下旨诛杀中宫宦官,以还朝政清明。”
果然如自己心中所想,袁隗心中暗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袁绍依旧没有放下对宦官的仇恨,若置之不理,万一袁绍一时冲动,那可是大大的不妙。袁隗并没有直接回答袁绍请求,他抬头将目光抛向遥远的夜空,声音苍老而有力:“本初,你可知你我为何能在此处欣赏当前的良辰美景,又为何能聆听着虫鸣蛙叫?”
“是因为叔父您身居高位?”袁绍试探地回答道。
“非也。”袁隗摇了摇头。
“还请叔父赐教。”袁绍有些糊涂了。
“你我之所以能在此处,是因为袁家数代先祖的不懈努力,还有历代先帝对我们袁家的知遇之恩,这才有了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袁隗郑重地说道。
“那我们更要为朝廷铲除奸佞,为袁家作出表率啊?”袁绍不解地问答。
“本初,袁家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向陛下尽忠守则之外,还有审时度势。”袁隗停顿了一下,确定袁绍正仔细地听着自己的言语后,紧盯着袁绍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所谓审时,就是要时刻了解当前的态势,度势则要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本初你一心要铲除张让、赵忠等人。在你看来,这是为国家除害,为朝廷锄奸。但你可曾想过,万一陛下站在他们一边,认定他们才是忠良,那我们老袁家可就是乱臣贼子了。你现已身为人父,凡是要多多顾及袁家以及袁家的子孙后代才是。切不可因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断送袁家的百年基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