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百八十四年二月,和煦的春风正努力驱散持续数月的寒冬,身为洛阳令的周异,此时却没有一丁点心情来欣赏冬雪消融的美景。从去年入冬以来就不断有人向自己报告,洛阳城内的太平道教徒正频频集会,而与以往不同的是,太平道曾经完全公开的集会正变得越来越隐秘。联系到市井坊间流传的一些童谣,周异的神经已变得越来越紧张。
“太平道真会造反吗?”周异自言自语道,他很想上书皇帝刘宏下令调查此事,可是近一年只要有官员谏言取缔太平道,轻则会被训斥、重则会被免官。书案上的那支毛笔数次拾起又放下,踌躇万般却始终难下定断。周异强迫自己尽量不去思考太平道的问题,可不断送来的密报又总会挑起他那越来越敏感的神经。
太平道教徒遍布天下,仅洛阳城内就有信徒数千,他们若真要像市井传言中那样聚众叛乱,那后果不堪设想。儿子周瑜已经九岁了,一家老小的安危全系在自己一人之手。周异长叹一声后便在心底打定主意:这就向皇帝刘宏上书太平道近期的举动,如果因此被免官,他就带着全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返回故乡寿春避祸。周异摊开面前的竹简,提笔写道:
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近日太平道教众频繁出入于市井之间,密会于无人之处。行踪诡异,似有不利于江山社稷之事,臣周异恳请陛下,将其首领罹于文法,执于囹圄,由臣加以审问。从而获其密谋,化危险与无形之间……
在反复确认奏疏没有问题后,周异起身收拾好衣冠,便准备前往尚书台。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衙差飞快地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地对周异说道:“禀报大人,衙门外突然来了一个名叫唐周的人,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向大人报告。”
“此人从何而来?具体所谓何事?”周异问道。
来人回道:“回大人,他说来自济阴,所报告之事关乎社稷存亡,但却不肯透露半点内情,他声称只有见到大人才肯说出详情。卑职见他不像说谎之人,便已将他引至偏厅。”
周异迟疑了一下,他在犹豫是否要先去尚书台,但直觉告诉他,来人要说的大事跟他袖中的奏疏有着莫大的关联。他对衙差开口道:“好,你让他稍候片刻,我随后就到。”
周异返回屋内,放下准备交给尚书台的奏疏,便径直前往了偏厅。刚一迈进大门,来人便“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小民一时糊涂,听信妖道张角之言,误入太平道。小民对天发誓,绝无叛逆朝廷之心,请大人念在小民举报有功的份上,救小民一命吧!”
唐周的话令周异大感意外,此人一上来就说出张角的名字,足见他在太平道中的地位并不低。从语气中不难听出他坚决要同太平道决裂。究竟太平道内出了什么事情,能让一个核心成员做出这样的决定?
周异仔细打量起眼前跪着的这个陌生人:对方一副商人的打扮,从其腰间镶着金边的玉带勾来看,其家境一定非常富裕。一双闪着精芒的小眼睛与微胖的面容凑在一起显得极不协调。他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充满哭腔,却一点也看不出因为恐惧所表现出来的慌乱。比起那些因犯错而自首的罪犯,他的神情更像是在告密邀功。混在宋朝当王爷
“是啊!周府君,你还是听刘公的劝,赶紧回去吧,我们就是把你的奏疏呈到陛下近前,陛下也是不会看的。”一位大臣满是无奈地劝阻道。
“诸公!诸公!”心急如焚的周异双手抱拳,提高了嗓门左右摆首,对在场的众人说道:“若非事情已十万火急,周异又怎会令诸公为难,张角下个月就要谋逆了!”周异说完就把怀中记载着太平道谋逆详情的绢帛拿了出来。
鉴于周异说话时沉重的语气,立即就有人快步上前从他手中接了过来。随着绢帛在一众官员之间传递,尚书台的气氛也跟着变得紧张起来。过惯了悠闲日子的官员们头一次感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感。众人在从周异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立即放下手中所有的工作,飞速赶往北宫参见皇帝刘宏。如果刘宏再置之不理的话,大汉的江山就要断送在他这个败家子的手上了。
沉溺在醉生梦死之中的皇帝刘宏对于一众官员的到来非常愤怒,但是在他看过帛书后却能瞬间酒醒。这位统治了帝国已经超过十五年的昏君,竟一改往日不务正业的风格,他第一时间下密令命廷尉不动声色地逮捕封谞、徐奉二人,然后召集朝廷主要官员迅速赶往崇德殿商议如何应对迫在眉睫的危机。
贪杯好色的皇帝竟能有急事召集大臣商议,这是自刘宏登基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更为诡异的是,前来宣诏的谒者只说陛下有急事召见,至于究竟是何事,来人却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一个时辰后,所有重臣都齐聚一堂。知道内情的人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其余之人则面面相觑,甚至有人还感慨道:“陛下终于热衷国事了!”
“是啊!此我大汉之幸,黎民百姓之幸啊!”已官至太仆的杨彪跟着感慨道。杨彪还想继续往下说,他的父亲杨赐却轻咳了一声,扭过头来狠狠地瞪着他。杨彪自知语失,低下头再也不发一言。但同时他也在内心盘算:父亲向来对皇帝殆政不满,今日难得召集群臣商议大事,父亲理应高兴才是啊?
眨眼的功夫,刘宏带着张让从侧门快步来